齐成修正回味方才的余韵,猛然被踹下地,顿时大怒,一抬头,却看见曾氏比他更怒,白净的面容上,还挂着几缕白汁,这才意识到自己在亢奋之下干了什么,怒意顿消,讪讪的起身,一边往身上套衣裳,一边叫道:“夫人息怒……夫人息怒,是为夫忘形了,改日再来与夫人赔罪……”
语毕,连鞋都没来得及穿上,就逃窜而去。
守在屋外头的两个女婢目瞠口呆的看着狼狈离开的郎,还没反应过来,帘子又一晃,里面扔出来两只鞋,还伴着曾氏愤怒的咒骂声。
“快,把鞋给郎君送去,请郎君到那边的抱夏整理衣冠,千万别让他光着脚出院门。”
橙儿反应过来,连忙推了一把身边的女婢,女婢忙捡起鞋追了过去。
屋里,曾氏的咒骂声仍不断的传出来,橙儿不敢进去,只得守在外面,每当有仆妇女婢经过时,都让她挡住了,不让这些人靠近半步,免得听到曾氏那些咒骂声。
差不多隔了两柱香时,屋中的咒骂声才渐渐低下去,橙儿又稍候片刻,才隔着帘子道:“夫人,热水已经备好。”得亏三房有自己的小厨房,不然大白日里要热水,三夫人以后就别想见人了。
曾氏抹了一把脸,整理好衣服,才恨恨道:“抬进来。”
当身体沉进热气腾腾的水中,她才觉得舒服些了,拿巾子把脸上、胸前擦了又擦,心中不免越发恨起来,牙齿咬得咯吱作响。
“孽障,都是因为你,我才受此羞耻,你这辈子,休想再回来克害我,克害我的青云郎。”
曾氏如何发狠,齐纨不知道,也不在意,打从出了镇西伯府,她就没想过再回去,事实上,如果不是遇上琼花道人和净空尼,她还真的考虑过金兰说的那句玩笑话,长伴青灯古卷,了此一生。
落叶萧条的积香山,在夕阳斜照下,别有一番凄凉味道,晚课前的悠扬钟声,却为凄凉萧条又抹上了一层寂静禅意。
披着夕阳霞光,齐纨与净空尼回到了积香山,琼花道人看了她们几眼,就将齐纨赶回去休息,而后,草屋紧闭,一道一尼,对坐长谈,直至月上中天,才灭烛歇去。
没人知道她们谈了什么,反正当齐纨次日一大早上山时,琼花道人对她越见严厉,每日扎马步、养气的时辰延长了一倍,喝的药汁里头不知是不是添了一味黄连,苦得让人脸色都发紫,更过分的是,喝完药汁,她还要去泡澡,水是从山脚下的河里取上来的冰水,在冰水中泡一刻钟,琼花道人就往里面扔药草,然后桶下架火,连人带药小火文煮一刻钟。
初时,齐纨苦不堪言,冰火两重天的痛苦更是令她死去活来,几乎就要坚持不下去,然后望一眼那枚静静躺在匣中的茧,再一想梦中二世经历过的那些痛苦、绝望,尤其是那张让她恨极的面容,似乎只要她一退缩,那张面容就会露出熟悉的嘲讽笑容。于是这区区肉身之苦,瞬间就变得微不足道。
人生之苦,贪嗔痴、爱憎恨、伤别离、求不得,与之相比,肉身便如那茧,终有一日将抛去,如此,何苦之有?最重要的是,她不会再给那个人嘲笑讽刺她的机会。
这一生,她要变强,她要像梦中的那只彩蝶那样高飞,哪怕是死,她也要陨落在雷击之下。
齐纨撑下来了,她没有看到琼花道人与净空尼眼中的赞赏之色,小小女童要忙着安慰被吓得整天念佛的柳氏、天天掉眼泪的金玉,至于金兰……这妮子自打尝试了一次冰火两重天失败之后,看齐纨的眼神就如看天人,要不是齐纨坚决不允,她几乎都要把自家娘子当菩萨每日上香供奉了。
净空尼仍是每日为她讲经,道经、佛经都有,渐渐的,又夹杂了儒家经典,有时候趁琼花道人去休息,她还有意无意的在讲解中插入一些易数精髓。齐纨起先并没有察觉,后来渐渐有所领悟,发现自己观测天象越来越精准时,才意识到自己已经触及了部分易数精髓。只是净空尼不明说,她也就装作不知道,反正梦中二世已是不幸,又哪里会怕这一生会因学了易数精髓而损了福缘,她甚至觉得自己压根儿就是福缘为负。
如是,一晃三年就这么过去了。
到了大祈结束的日子,慧空师太愁眉苦脸,这三年里,她可真没少收陆氏送来的香油钱,如今精舍里那位招财童子就要回去了,以后的香油钱必定薄了不少,想想实在是舍不得啊。
一边心疼着,一边准备着,哪知从早等到午,从午等到晚,齐府来接人的车一直没见着,眼瞅着天就要黑了,慧空师太暗忖:莫不是齐府忘了今日是大祈结束的日子?不能啊,前几****就特地去陆氏跟前说过这事,还得陆氏一笔打赏。
到次日,老庵主终于盼来了齐府的人,却不是来接齐纨的,而是带来陆氏一封信。
齐纨在山上没下来,到黄昏时分才回精舍,拆了信一看就笑了,信中,陆氏以万分惭愧的语气说府中近日事忙,无暇来接她回府,是继续留在积香庵中,还是让陆安在庄子里给她安排一处别院,由她自择。
说实话,陆氏真没脸亲自来跟齐纨说这个,她在曾氏那里碰了壁,原本也是想从三爷齐成修那里试试把这个人情拿下来,可不想曾氏转了性子,也不知使了什么手段勾得齐成修对她千依百顺,这个人情就此彻底泡了汤,无奈之下,陆氏只得在信中委婉的表示,她这个伯母已经尽力了,但曾氏是生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