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然王后,素以阏氏为名,阏氏者,胭脂之音也,盖因柔然祖地有山,名为焉支,山中产红石,磨粉以作妆,色艳且永不褪,女子喜之,以其为尊贵,便冠以焉支为名,也作阏氏。中原人取其音,又称胭脂。这盒胭脂,就是当年我从柔然焉支山中带回,今日与白练一道送与你。”
齐纨郑重接过白练与胭脂,想了想,道:“师父,我不做柔然阏氏。”希望琼花道人送她这盒胭脂,千万不要意有所指。
“你不愿,谁又能逼你。”琼花道人哂然一笑,“莫多想,老身已年迈,用不上胭脂了,白放着也可惜,不如送与你打扮的,你眉眼清淡,若抹上胭脂,必然别有风华。”
齐纨顿时放心了。
“好,穿上衣裳,下山去。”
“师父,今日不用泡药水了?”
“你筋骨已成,不必再泡了。从明日起,随老身学越女剑。”
齐纨并不知琼花道人要如何行事,但她心中早已对这位老道姑敬服有加,知道必会安排妥当,当下依言下山不提,却在她前脚刚走,净空尼后脚便进入屋中。
“师父,您这是要做什么?”净空尼面色凝重,“师妹此生,注定要与天争,本已是命途艰难,若再入凉氏,岂非又要背负凉氏之兴亡,这对师妹不公。”
琼花道人微微一哂,道:“她受老身衣钵,得越女剑,又收下了凉氏祖传之剑,本就与凉氏脱不开关系,老身让她入我凉氏,正是为她的艰难命途添一助力。
“可是,凉氏千年旺运已尽,步入没落是天命,师妹她又岂能……”
“既然注定要与天争,争一个是争,争两个又如何不是争?你不也动了私心,将易数精髓暗授于她,你做得,老身如何又做不得。”
净空尼顿时困窘,讪讪道:“师父,原来您已经知道了。”
琼花道人并无怪责之色,道:“老身不懂易数,不知命相,但老身一生观人无数,自认有识人眼力,齐五娘的禀性,外冷而内热,质如柔水,骨含刚烈,若得机遇,必非池中凡物,可惜她是女儿身,必将受到这世道压制,若无外力相助,想要鱼跃龙门,几乎不可能。我凉氏虽没落,但千年世家的底蕴,又岂是短短几十年就能消耗殆尽的,哪怕只剩下一二成,于她,也是莫大的助力。然天道大公,她既受我凉氏的好处,又岂能不为我凉氏复兴尽一份心力,所以,若她有朝一日,鱼跃龙门,必也要带着凉氏一起,腾空九霄云上。净空,你暗授她易数精髓,不也是一样的道理。凡事有利弊,在乎取舍,她慧窍全通,岂能不知,既然选择了取,便也知道要舍,何用你来为她叫不公?”
净空尼想了想,合什低首,道:“师父说得是,弟子受教。”顿一顿,又问道,“师父,要让师妹改姓极为不易,您打算如何说通齐家?”
琼花道人笑了,道:“容易之极,再过几个月,便是天干物燥之时,夜间不留心,精舍失火,烧死若干人等。”
净空尼瞠目结舌,这法子……还真是釜底抽薪,一劳永逸,连尸体都好办,随便寻几具刚死的过来都不怕被看出假来。有几个月的时间,足够她和琼花道人从容安排了。只是惊扰他人尸身,有伤天和,也罢,反正本就是逆天而行,她又何必太过拘泥。
齐纨初学越女剑之日,天公不作美,大雨如注,无奈,只得在草屋里,从练习那五个动作开始。
琼花道人坐在旁边,一边替她纠正姿势,一边与她讲授越女剑的来历。
“‘昔日越有chù_nǚ,出于南林,获见于越王,越王问以剑道之术。
chù_nǚ曰:妾生深林之中,长于无人之野,无道不习,不达诸侯,窃好击剑之道,诵之不休。妾非受于人也,而忽自有之。其道甚微而易,其意甚幽而深。道有门户,亦有阴阳。开门闭户,阴衰阳兴。凡手战之道,内实精神,外示安仪。见之似好妇,夺之似惧虎,布形候气,与神俱往。杳之若日,偏如腾兔,追形逐影,光若仿佛,呼吸往来,不及法禁,纵横逆顺,直复不闻。斯道者,一人当百,百人当万。
越王试之,其验即见,遂加chù_nǚ号,号为越女。乃命之教军士,当世莫胜越女之剑。’
这便是越女剑的由来,我凉氏先祖,本是越人,当年族中曾有一女,侍奉于越女之侧,得授越女剑之精要,从此千年传承,每代仅传族中一女,代代不绝,直到如今。”
齐纨心分二用,一边练习一边聆听,闻之讶然道:“越女剑,天成之?”越女说她的剑道不是由人教授,而是忽而有之,不是天成,又是什么?
“传说日久,谁知真假,老身姑妄言之,你姑妄听之便是。”琼花道人瞪眼道。
齐纨讪讪,也是,千年之前的事情,谁还知道真假,想了想,又道:“师父,您将越女剑传给弟子,那凉氏这一代岂不就无人得授了?”
每代只传一女,她学了,凉氏这一代的女子,就无人能学。
琼花道人叹了口气,道:“越女剑传承,只到老身为止,如今的凉氏,偏安江南一隅。老身年纪大了,也懒得受小辈们跪拜,故而这些年从未回去,莫说这一代,便是上一代,上上一代,三代凉氏女加在一处,也只你一人能得越女剑传承。”
“怎么会?太祖武德皇后当年也未得传承么?”齐纨吃了一惊,身上的动作立时就有些变形,被琼花道人用柳条狠狠抽了一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