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白楼就在两条街外,靠近南城口,是南城最大的一座兼具食宿的酒楼,公主府的马车行走得又快又稳,很快就到了。 下车时,齐纨叫住那个侍卫,道:“贵世子一番美意,无以为报,如今天气渐寒,还望世子多加在意,万事保重。我们师徒唯愿世子、平安喜乐,无病无灾。”
“承小道长吉言,在下一定转告世子。”侍卫拱拱手,走了。
齐纨望着远去的马车,无声一叹。这是她最真挚的祝福,唯愿他,一生平安喜乐,无病无灾。
“走吧。”
琼花道人深深的看她一眼,转身迈进太白楼。齐纨和金兰连忙跟上。
一个伙计笑容可掬的迎上来,热情道:“长者,打尖还是住店?”
琼花道人淡淡道:“牡丹居。”
伙计一愣,忙道:“长者,牡丹居已经有人包下了。”
琼花道人眼微眯,道:“那就是老身包下的,带路。”
伙计咂咂舌,不敢再说什么,忙在前领路,一路直接走到酒楼后面,绕过一处回廊,进了穿堂,又是一处布置精巧的庭院,过了庭院,再穿过一片不大的竹林,眼前便豁然开朗,竟是到了一处湖畔,岸边停靠着一艘画舫,雕梁画栋,精美之极,画舫上,高悬一块匾额,上面正题着“牡丹居”三字。却原来,牡丹居不是什么院子,而是湖上画舫。
画舫上早有人在,远远看到伙计领着琼花道人一行过来,倾刻间,从画舫上涌下数十人,有男有女,男子皆作家仆打扮,通通是青衣小帽;女子皆是女婢装束,全是葱绿小缎袄束桃红汗巾子。年纪大约都在十三到二十之间,个个面目姣好,行动整齐一致,进退有序,一看就是受到过严格调教的世家仆役。
领头的一男一妇,年纪稍长,男的在三十上下,穿一身团领袍子,作外管事打扮,女的约摸二十六七岁,修眉长眼,是个有精明相的内管事娘子。
“你可以走了。”
琼花道人看看伙计,伙计识趣,一溜小跑的走了。
“拜见九太族公,九太族公福寿绵延,极乐无疆。”
在男女管事的带领下,一众小厮女婢齐齐行礼,他们这一行礼,却把齐纨给骇着了,因为他们行的是古礼,与现今流行于勋贵间的礼仪不一样,古礼繁复庄重得多,甚至比宫中礼仪更加繁复。其实宫中礼仪就带有部分古礼,只是许多古礼因战乱而失传,纵是流传下来一些,今人也大多不解其意,只是依样画瓢而已。除了皇家,也就一些家族绵延超过三百年的世家,依稀还保存着一些古礼。
琼花道人在族中行九,凉氏看重女儿,凡是一生固守族中的未嫁女,只要曾为凉氏立下功勋,年长后皆可成为族公,参与族中要事,享祭祀之权,死后入祠堂,受凉氏子孙永世供奉。琼花道人一生未嫁,她不仅是凉氏族公,而且还是凉氏目前辈分最高的族公,与她同辈之人,已经死光了,甚至比她晚一辈的,也死得七七八八,所以她不但是族公,前面还要尊一个“太”字。
“这是娘子,族中排行二,从今日起,她就是你们的主子。”琼花道人神情严肃。
“拜见二娘子,二娘子长乐未央。”
齐纨深吸一口气,微微颔首,道:“免礼。”
她已经回过神来,这些人,定是出自凉氏,凉氏千年世家,底蕴深厚,这些古礼,定然传承自千年前的大越朝,恐怕除了孔圣一族,再也找不到比凉氏更精通古礼的世家了。
金兰就没见过古礼,早就看呆了,嘴巴难得老实的紧闭着,一句话都没敢说。
登上画舫,一看堂上布置,齐纨又嘴角一抽筋,居然没有桌椅,地上铺着筵席,果然又是古礼,席地而坐。好在她梦中第一世时,作为闵国公的第二任继室,还是学过一些宫中礼仪的,其中恰好有席地而坐的礼仪,虽然没用过两回,有些生疏,但好歹是顺顺当当坐下了,没在这些凉氏仆役前面丢丑。
琼花道人看了她一眼,对她的表现还算满意,至于金兰,这个手足无措的小婢直接被她无视了,指着那一男一妇道:“他是许献,她是许献的媳妇许沙氏,他们俩口子是老身从凉氏部曲中特地挑出来给你做内外管事,他们不仅能干,也精通古礼,这两年,除磨剑外,你还要随他们学习礼仪,不可懈怠。”
许家俩口子向齐纨致礼,这次的礼节,虽不如之前隆重,但每个动作,都透着浓浓的古意,庄重中不失优雅。
齐纨不敢怠慢,连忙欠身回礼,道:“请二位先生勿要因主仆之别而放松对我的要求。”
“不敢,娘子唤小人献管事即可。”许献忙道。
许沙氏也道:“尊卑有别,娘子要谨记在心,不论何时何地何种境地,都不可乱了尊卑,古礼之中,天为尊,地为卑,阳为尊,阴为卑,上、左为尊,下、右为卑,长者为尊,幼者为卑,贵者为尊,贱者为卑……”
一通尊卑下来,齐纨听得满眼金星乱冒,都快不识得尊卑二字,好不容易听许沙氏说完了,她才忙道:“受教了。”
“娘子该说,知道了。奴家什么身份,岂能让娘子受教……”许沙氏又是一通长篇大论,齐纨脸色微微发绿,待她说完,赶紧道:“知道了。”
许沙氏还想再说什么,琼花道人目带笑意,挥手制止了她,道:“行了,这些你日后慢慢教她,总不能一口吃成胖子。老身让你挑的人呢,让她们上前来。”
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