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再仔细想想,不要放过任何细节,他到过什么地方,接触过什么有类似症状的人没有?”抽出手帕,奚瑶一边给周友成把脉,一边继续追问。
小厮大汗淋漓,显然被吓坏了,跟在主子身旁这么久,他一向了解主子在丞相心中的地位,这次主子大病,是被偷偷送过来的,并未告知丞相府,如果救不过来了,他的小命也就难保了。
心急火燎的,小厮在脑中不断翻找着相似的记忆,口中不由呢喃着,“前天午时,小的随大公子去了百里亭,照例把马拴在那里,大公子则坐下喝茶,碰上一群流民路过那里,流民……”
小厮的眼前突然一亮,“那群流民里,有几个咳嗽的厉害,虽是深秋,但现在天也不是很冷,那几个咳嗽的却穿的极厚,打补丁的破衣披了好几层,见大公子在喝茶,又身着华丽的服饰,那几个流民就动了心思,跪在大公子面前讨要银钱……那几个流民是抓住了大公子衣服的,还碰了大公子的手!”
小厮的语气越发坚定,“当天夜里,大公子就咳嗽不止,第二天一大早就开始吐泻起来,因为怕丞相担心,所以大公子命小的带他来这里探病……”说着,小厮又痛哭了起来,“一定是那些流民,他们是故意过去跟大公子死缠烂打的,旁边那么多人他们不求,偏偏只求着大公子!这事情越想越奇怪,必定是那些流民受人指使,陷害我们公子于危险境地!”
先是咳嗽,随即吐泻不止……
从脉象上来判断,周友成的心肺功能已经收到影响,他得的的确不是普通的病症,而是传说中的疫病。如果真的如那小厮所说是被流民乞丐们所传染,倒也说得通,前天的事情,今天病情发作更严重,按照病程来算的确如此,只不过,流民真的那么巧就碰上周友成?
这件事情的确值得推敲,却不是现在的当务之急。
奚瑶的手缓缓从绢帕上撤离,柳眉已经紧蹙,“殿下,可否借一步说话?”
六皇子见奚瑶面色不好,心就是一沉,“这边请。”两人前后脚出了隔间,忽听身后有声音,回头才发现,原来其余的那三个大夫也跟着出来了。
六殿下要出言制止,奚瑶却摆了摆手,“罢了,大家一起商讨一下也是好的。”
“不知姑娘对大公子的病情有何看法?”三人中看似最年长的男的率先开了口。
六皇子介绍道,“清莹,这位是主攻心病的关神手——关大夫。”随即指向另外一个中年男子,“这位是主攻外科的刘大夫。”最后指向了年纪最轻的男子介绍道,“这位是专攻疑难杂症的钟大夫。”
拱手一礼,奚瑶微笑道,“三位大夫好,小女子青莹……”说罢,饶有深意的看了眼六皇子。
六皇子当即明白,自己一时情急叫了高清莹的名字,她是不想让一身医术外传的,眼下就只能叫她做青莹了。
“那依青大夫所言,周公子的身体如何?”
“三位神医先接触的周公子,自当你们先谈一谈,我不过皮毛功夫,怎么敢班门弄斧?”
白墨阳站在一旁,心中冷笑:奚瑶啊奚瑶,摆弄样子的时候倒真像个样子。
“依老夫所言,周公子得的很有可能是疫病,那小厮不也说了吗?是流民碰了周公子之后他才出现病症的,流民和乞丐向来是疫病传播的媒介,向来一会儿殿下要公告出去,让全城的百姓们都加紧小心呢。”年岁最长的关大夫,缕着颌下的白胡子说道。
“疫病可是分很多种的,关大夫认为周公子的属哪种?”奚瑶挑眉追问,“另外,关大夫有没有想过,咱们如今只是猜测,若真的让殿下把消息放出去了,大周朝的京城会乱成什么样子?虽然我年岁尚浅,但多少听说过郡县里有疫病传说时候的乱象,好多医馆都被洗劫一空,百姓们为了寻得秘方不惜倾家荡产,原本繁华热络的小城一夜之间被毁于一旦。最后却被证实,那只不过是谣传。”
脊梁挺得笔直,奚瑶说话时毫不留情面。
外科神手刘大夫有些不悦,“青大夫,此言虽然有理,但怎么也不能一味为了避免闹剧就将事情掖着藏着啊,万一真的是疫病,将来传播开来,可是咱们医馆的不是,济世医馆刚开业近一月,若真的出了大事儿,那就再无翻身的机会了。”
“所以,刘大夫考虑的不过是济世医馆的前途,对里边躺着的病患好与坏,并不关心,我可以这样理解吗?”
“你!”刘大夫愤愤不平,见六皇子
脸色沉了下来,没敢再开口。
“请恕小女子无礼,刚刚的话,话粗理不粗,我也知道各位说的都有道理,但现在当务之急是怎么把周公子救过来,不让事态蔓延,刘大夫和关大夫所言我也考虑到了,不如咱们先想方设法救治周公子,再研讨出治疗的方子,一旦城中真的有类似疾病蔓延,也好有所防范,不至于酿成大祸。”
“这么说来,青大夫也认为,周公子得的是疫病了?”一直沉默的,也是最年轻的钟大夫突然道。
“钟大夫错解了小女子的意思,虽然行医经验没有诸位多,但小女子自认看过的类似疾病在诸位之上,周公子所得并非疫病,相反,他所患的比之疫病更加容易治疗。所以,大家不必担心,我必定会把人救过来。”
并排站着的三个大夫,这一刻看向奚瑶的眼神仿佛事先商量好的——充满了怀疑。
六皇子打圆场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