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娘柳娘都穿着楚妈妈吩咐过的葱绿色衣裳,一溜儿双丫髻,戴着红头绳。易娘十四岁,身量更高,皮肤微黄,一双眼睛有着十分的神采,身上穿着丫鬟服饰,也还有一股子干练劲儿,看上去颇能拿得定主意,是典型的卫地女子。柳娘十五岁,还没有易娘高,皮肤倒是更白些,眉目颦蹙,像是南方的怨女,那一身葱绿衣裳,倒叫她穿出了□□分西子捧心的柔弱来。
楚窈只一眼,便能分出易娘柳娘的不同来,自然不用说楚妈妈了,楚窈看了看楚妈妈,却发现她对两人都很满意,因而便又看向那易娘柳娘。
王林家的指挥了两个丫头把饭菜端到房内的小桌上,这才请了楚妈妈和楚窈来坐,“奴怕迟了耽搁夫人姐儿用饭,就自作主张叫她们俩过来伺候。”
“这样也好,”楚妈妈点点头,看向柳娘,“可真是个水葱似的丫头,就是比南边儿的姑娘也不差什么,叫我一见了就喜欢,你就来我给张罗吧。”
楚窈见状笑道,“妈妈就喜欢颜色好的姐姐,我却更欢喜易娘呢,看着就稳重能干,是个好姑娘。妈妈就允了易娘跟我吧。”
世人皆爱好颜色,独卫地人更爱才干上佳的,因是多年征战,好颜色的女子往往招来祸事,累及家族,故此话虽是说易娘不如柳娘貌美,却是夸了易娘稳重能干,叫王林家的心里熨帖,脸上对着楚窈的笑都更真了三分。
“既是你喜欢,跟了你也就是了,”楚妈妈点了头。
闻言,王林家的忙叫易娘给楚窈磕头。又是一通忙乱,午饭过后,楚窈带了易娘回去,又嘱咐了易娘些许规矩,这一日便算安顿下来了。
次日天还不大亮,楚妈妈便带着楚窈上了马车,由王虎驾车,柳娘和易娘在里面服侍。今儿楚妈妈同楚窈都换了淡蓝色的衣裳,去了平日的金饰绢花,楚妈妈只用了一根云纹白玉簪盘发,楚窈也只在发间点上几处米粒大小的珍珠,楚妈妈去了手上的丹蔻,面上脂粉都只浅浅铺了一层,看上去倒是颇有几分憔悴。
等到白云寺时,天色已然大亮,楚妈妈带着楚窈去添了香油,拜过大殿,才独带了柳娘去寻方丈说话,叫楚窈自己走走。楚窈领着易娘,点了个恰从自己面前经过的小沙弥,请他带自己寻个清净去处。
这白云寺名气不大,地方却大得很,内中景致更是不少,那小沙弥却带着楚窈两个捡些僻静处走,人声渐少,就连易娘都觉得不对起来,楚窈走在后头,却是留意到那小沙弥腰间挂着的乌木牌上头刻着的花纹与旁的师傅不同,倒有些像是赵家的雁纹。
易娘快行一步,拦住那小沙弥去路,“出家人不打诳语,小师傅这是要把我家姐儿带到哪里去?”
那小沙弥被拦住去路,也不恼,只回转身来向楚窈施了一礼,“故人在前面等候,施主自去便是。”说完,竟自己打来路回去了。
易娘忙劝楚窈,“那小师傅如此行事,必是有人授意,姐儿你才来卫地,哪里能有什么故人,姐儿咱们还是回去吧,那小沙弥走得不快,奴也记得来路的。”
楚窈摆了摆手,心里约莫有了些底气,“若说故人,也是有的,既然到了门前,过门不入却不是正礼呢。”
楚窈言罢,绕过了易娘,径自往小径深处去了,易娘没得法子,又劝不动,索性走到楚窈前头去,“我在姐儿前头,若遇见什么,姐儿你快些跑回去喊人。”
“哪里有这许多坏事,”楚窈口里不在意的说着,心里却更看重了易娘几分。
主仆二人过了个半月门,就看见了一处房舍,正门大开着。二人又行了不过几步,便有一名紫衣侍女走了出来,“我家王妃请楚家姐儿进去说话,这位妹妹同我在外面候着吧。”
楚窈前世与这个侍女交情颇深,因她偏好紫衣,赵怡便赐了她紫烟的名字,紫烟是赵怡从娘家带进王府的陪嫁,后来年纪大了不愿意嫁出去,反倒自梳做了嬷嬷,赵怡去后,身为元妃的楚窈便派她去总揽太子夏文渊宫中事务,直到二十七年六月十八,楚窈在重华宫悄无声息的没了性命,紫烟都还好好呆在东宫。
“有劳紫烟姐姐,”楚窈也没管紫烟面上的惊奇,看着打从听见王妃这个词开始就十分局促的易娘道,“我进去了。”
楚窈进了正门,就觉得这屋子同当年卫王府里的小佛堂极像,也不要人提醒,径进了西面的耳房,才掀开耳房的垂帘,就听见赵怡的笑语。
“一别经年,楚妹妹倒是比以前更随性了,连紫烟也打趣起来。”赵怡坐在榻上,穿着一身灰布衣裳,头发盘在脑后,插了根乌木簪,像极了道观里的女道士,看着楚窈却是满脸笑意,拍了拍身边的位置,“还不快过来坐。”
“紫烟可是姐姐你的宝贝,我哪儿敢打趣了去,”楚窈快步走到赵怡身边,上下打量一番,“这衣裳忒难看,也敢叫你上身?仗着自个儿底子好,也不该这样糟蹋。”
“卫人只觉实用便好,哪里比得了妹妹的手艺,”赵怡拉着楚窈坐在榻上,“我估摸着总要□□十五年才能得见你,却是忘了你也是从卫地去的西凉。”
“既早知道是我,怎么拖到此时才与我相认,”话一出口,楚窈就觉得不像,又忙解释道,“我也是前几日才来,迷迷蒙蒙醒了,就已经躲在那大垂柳后头,不过片刻功夫,就见得了你,”言罢又掐着嗓子,唱了句吴语,“将军救奴性命,当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