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清楚值不值得,我也不晓得自己该怎么办。越跟他相处下去,我越觉得自己无法面对他。”
“他有自己的妻子,有自己的孩子,你现在面对的是他的一个家庭。你是理亏的,你又怎能坐到问心无愧,我们家的蒋蒋是个善良的孩子,不会做一些让人惋惜痛心的事情对吧。”
“可是,姥,我真的放不下。”
“你尝试过么?”
“这两年一直在尝试,可是苦不堪言。”
“那么现在呢,并不比这两年好过吧。”
“姥来告诉你,没有什么是放不下的,你所不能释怀的无非是放下他,你将又是一个人。可是你依附着他,你将连一个完整的人都不是了,你的忧伤、你的欣喜以及以所承袭的负罪感都会是以成为一个分裂的不再纯粹的人。”
“我们这一生无非就是一辆观光巴士的环游,一路上的行人上上下下,那个与你并排的行人既然已经下车了,为什么不允许其他人坐上那个座位。或许他并不比他差。”
“可是没有其他人。”
“所以你要等。孤独并不可耻,一个人也不可耻,可耻的是用沉甸甸的行李驱赶疲劳的旅客,那个本该坐你旁边的旅客。别再说,不好意思,这有人了。要知道那个人不回来了。”
“自己好好想想吧,无论怎么做,姥姥都支持你。”
蒋蒋红着眼眶,他仿佛看到了几年前那个冒冒失失闯进外婆家的周冬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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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个蝉把空气震出浪花的夏天,周冬奕穿了一件洁白的t恤,头发被汗水浸得湿答答的。
是什么时间来的,蒋蒋不记得了,只记得看到外婆笑眯眯地请客进门时,先是惊喜然后尴尬,尴尬自己的蓬头垢面。
“你丫不会告诉我你刚起床吧。”周冬奕嘲笑着,像个无赖。
蒋蒋捂着脸不言语。
“怎么了嘛,你这货也会害羞。”
说罢,周冬奕掰开蒋蒋的手。
“并没有。”
他脸瞥向另一边,不敢直视周冬奕。
“你这是,间接表示不想见我,给我逐客令?”
“没,没,没有……”
继而周冬奕看着拘谨的蒋蒋不禁大笑起来。
“我——不嫌弃你。”他凑到蒋蒋耳边小声说道,眼睛眯成一条缝,温热的气息打在蒋蒋的耳后,像是暧昧的调情,叫人颤抖。
“你——怎么突然来了?”
“刚打完球,本来要回家,顺路经过,记得你好像讲过,这是你外婆家。”说着端起杯子喝了口水。继而爽快满足地吐了口气。
“你还真是不见外。”蒋蒋说。
“姥都没说啥。”
“不见外的人最讨喜,晚上留下用晚餐。”外婆欢喜着继续说到,“我这就去做饭。”
“不用了姥,他挺忙的。”蒋蒋喊。
没等外婆回应,周冬奕便大笑起来。
“我不忙,一直都想尝尝外婆的手艺呢,经常听蒋蒋夸赞姥的饭好吃。”
“话都没说过几次好不啦。”蒋蒋嘟囔着,很是不满。
周冬奕瞧着他无奈的神色。傻到令人发指的愠怒,不禁扬起了嘴角。
“你生气的样子傻到爆。”周冬奕凑到蒋蒋耳边嘀咕。
蒋蒋没再搭理他,紧盯着电视屏幕。
周冬奕也不再言语,静静地看着他。
屋子里的物件瞬间沉默了。
仔细,又有窃窃私语的韵味。
兀地,蒋蒋关了电视,转头跟周冬奕对视。
现下真是寂静了。
两人的目光交汇在一起,跟大片大片沉闷的空气较劲。
温馨和甜腻,似有若无,忽远忽近。
大概就是这般,眼睛在凝视爱情时最传神,我在看你是最动情罢。蒋蒋想。
两人就这么看着,谁也不说话。
寂静了好久一阵,久到时间的歌里都带了颤音。
“我爱上你了。”蒋蒋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