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店、咖啡馆、礼品店、糖果屋,在蒋蒋的身旁一家一家的掠过,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一定要朝着那家被重新粉刷过无数次、老过自己爱情的咖啡馆走去,也不确定周冬奕是否会在那里,只是冥冥中有个声音在告诉他,往那里去。
精巧的木头牌子静静地挂在门框上,“营业中”那三个红字有些掉了颜色,在稀薄的日光中无精打采。
他瞧着落地窗里那个熟悉的脸庞也正望着自己。
他们就这么对望着,什么都不说。
时间仿佛停驻了,车子、行人步履蹒跚,就像是都成了背景,嵌在这一条交汇线的背后。
蒋蒋踌躇一下,转身离去。
周冬奕起身便追了出来,不顾行人异样的眼光,紧紧地搂住了他。
“我会跟她离婚,别走了。”周冬奕说,是无奈还是心酸,总之声音沙哑着,叫人心疼。
程瑶瑶透过车窗,瞧着眼前这讽刺的一幕,眼泪簌簌地便落了下去,眼角的妆被化开,明目张胆的刻画出悲伤的模样。
从副驾驶座位上抽出纸巾,擦了擦脸继而擦鼻涕,程瑶瑶开车离去。
两人的身影在后视镜里越缩越小,越缩越小,直到缩成一个点,永远的消逝了。
“不要离婚,晓晓很可爱,”蒋蒋说,“也不要再见面了。”
“求求你。”
“算我求求你,求求你醒醒吧。”蒋蒋挣开,言辞愤怒。
“你一定要这么作么,你一定要作死么?!!”
“瞧瞧你自己,真对不起周冬奕这个名字。以前那个有着超强的责任心,做事干脆利索,敢爱敢恨的周冬奕去哪了?”
“我依旧是我……”
“没错,你依旧是你,我也依旧是我,只是我们不可能是我们了。”
“我并不想跟你吵架,别活在回忆中。”蒋蒋继续说。
周冬奕凶狠狠地瞪着蒋蒋,“你会后悔的,我保证。”
“我不怕。”蒋蒋打断他,目光澄澈,平静的叫人惶恐。
那平静是滋生了委屈在里面的,仿佛暴风雨来临前,又仿佛涨潮前,下一秒的滔天巨浪是注定的事。
也的确,蒋蒋转身的那一刻眼泪便流了出来,不是很多,却足以衬托出难过。
太阳早就隐没在了这个城市圈子的外围,似有若无的光线让一切美得动人心弦。
柔和的像是要永远睡过去的光把这个世界的一切都软化了,楼房、报刊亭、速生杨、马路、公交、出租车、行人、蒋蒋。
黄昏的那种美是值得可怜的,短暂的都不及一声叹息。
周冬奕到家时,程瑶瑶的父母已经都在了。瞧着二老并不愉悦的表情,他便愈发的烦躁起来,敷衍的喊了声“爸妈来了。”
“来了。”岳父回应,语气生硬。
自此,客厅里便陷入了让人窒息的沉默。
周冬奕靠桌站着,四人低着头,跟压抑的气氛较劲,仿佛都想这么沉闷下去,沉闷到连呼吸都显得嘈杂。
“冬奕,你怎么想的?”岳母问。
周冬奕闷头不言语,点了根烟,不愉悦的气味很快便刺激了其余三人的嗅觉。
“家里有孩子,怎么能吸烟呢?”沉默片刻,岳母不满道。
周冬奕苦笑一声,熄灭了烟。
“说说你怎么想得吧。”程瑶瑶说,话语里捕捉不到一丝丝的情绪。
周冬奕依旧低着头,不言不语。
“当初可是你们家!你们周家,你的父亲,你的母亲,还有你!你们信誓旦旦说要对我们家瑶瑶好一辈子的。”
“如果今天是我女儿做了什么不仁义、不道德的事情,好,你要跟他离婚,我们无话可说。但是自打嫁给你,她有做错过什么吗?周冬奕你摸着自己良心说说,我们瑶瑶哪点配不上你,又或者说有哪点是对不起你的!”岳父继续呵斥道。
“你说话呀!”岳父终于气不过,一个凳子甩了过去,磕到了周冬奕的膝盖。
他疼得踉跄一下。
“爸!”程瑶瑶责备道。
想到曾经爸妈近乎绝望的哀求,自己说不想结婚时母亲失落的眼神,周冬奕竟也觉不出了疼痛。他抬眼瞧了一眼错愕的程瑶瑶,扬起嘴角。
“是我错了。我跟瑶瑶之间有点误会。时间不早了,爸妈早点回去吧。”
“夫妻间没什么过不去的,我们掺和来掺和去也不合适。”岳母瞧着岳父现下已是勃然大怒,不得不顺着周冬奕,说着些尽早回去的言辞。
“嗯,我以后会注意。”他回答得很诚恳。
程瑶瑶的父亲也不好再多说,只得与母亲互相递了个眼色,便说要离开了。
“好好的,有事慢慢说。”岳母对程瑶瑶说道。
周冬奕客客气气的将二老送走,不忘补上一句自己会好好跟程瑶瑶解释的言辞。
关门声想过之后,屋子里又只剩下了浑然陌生像的两人和熟悉的沉默。
双方沉默着,谁都不想跟谁说一句话。
啪嗒——啪嗒——啪嗒——
周冬奕反复摆弄着手里的打火机。
啪嗒啪嗒的声音在偌大的房子里游荡着,有些刺耳。
“我们的事有必要打扰老人么?”
“我觉得很有必要。”
“你太自私,太鲁莽,太下贱,太恶毒了。”周冬奕说。
“我一定会跟你离婚。在你签协议之前我保证,你再也不会见到我。”说着周冬奕回了卧室收拾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