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丽丽走出公司大楼时,羌元胜便去了电话,询问尤丽丽的进展,尤丽丽只道已经妥当。
其实她也不清楚蒋蒋晚上到底会不会去赴约,但是关于羌元胜这边的回答却胸有成竹。
羌楷下楼时,羌元胜早已经挂掉电话,若无其事地翻阅着杂志。
“如果这次你输了,那我跟蒋蒋的事,你就别再插手了。”
“生意上最讲究的就是信誉,你爸也是在商场里征战这么多年的人。”
“但愿吧。”
“只是,如果你输了……”
“没有这种如果。”羌楷打断他。
羌元胜微微一笑,扬起的嘴角里映满了狡诈和算计。
蒋蒋是好犹豫的,再者现下他哪有心思去听尤丽丽讲些有的没的,只是一味地担心羌楷这边。
喝水、吃饭、以及傻傻地坐着,蒋蒋手中无不是握着手机的。
等待和煎熬正一点点啃食他的自尊与骄傲。
天一丝丝的暗着,墙壁上的时钟正迫不及待地走成八点钟的造型。蒋蒋有些慌了,试图拨出了第一通电话。
先是忙音,第二通就是关机。
心口猛的一紧,抓心挠肝的疼,那是一种无法言说的痒跟恨。那一刻就觉得是全世界都抛弃了他。
接下来的五分钟里,蒋蒋疯了一样的给羌楷打电话。
不断传出的“您呼叫的用户已关机。”将失望的涂抹地愈来愈重。
无所适从和欲哭无泪,仅此两个状态便将蒋蒋所有的乐观击打地溃不成军。
“去找尤丽丽。”他告诉自己。
街道上一如往昔的车水马龙,繁华在这座城市里肆意生长着,蒋蒋瞧着人群和车流,不禁恐慌起来。
这迟缓地和迅猛的,到底哪一个是真,哪一个是假?
常听人说。
听谁说?
大约是外婆。两个都是真,所以要在接受了好的,就得做好最坏的打算,可是蒋蒋从来不会。他总是在接受了好的就忘记了坏的,可是坏的不是忘记就可以的。
有风吹过,在灯里很是嚣张。蒋蒋的眼兀地就朦胧起来,“一个男人怎么能掉眼泪!”蒋蒋在心底痛斥自己,“憋回去!憋回去!”
他抬头瞧着那秋初里,繁茂至极的树叶,眼泪还是没控制住。
“真丢人。”他抹掉眼泪后骂自己。
“是呢,真丢人。”他想。“仔细想一下着眼前的都是假的,外婆的话也是可信可不信。这好的坏的都与你无关,因为你又何曾拥有过它们?”
蒋蒋到时已经八点过一刻了。
咖啡厅里的灯光并不明亮,金黄色的,很柔和。
墙壁都贴了木色的瓷砖,低矮的身子夹在两栋高层之间,像是一只卧在夜色下慵懒的黄斑猫。
蒋蒋四下巡视着,只瞧着尤丽丽不耐烦的招招手。
“我以为你走了。”
“我以为你不会来呢?”末了,尤丽丽冷笑一声,“别以为我是在等你,我也是随意的喝杯咖啡而已,建议你要一杯拿铁,味道不错。”
“不了,感谢,你还是有话直说吧。”
“如此急不可耐。不过你连一杯咖啡的脸都不赏给我,让我如何把自己这里的情报透露给你?”
蒋蒋抿嘴吞下口水,喊了声服务生。
“现如今好了,你可尽情的讽刺我。”
“你倒很看得开,现如今?不止现如今,我自打离开沪上。”尤丽丽放下杯子,眼珠一转,甚是得意道,“哦不,自打我离开尚美,你蒋蒋哪一天不是在被我讽刺?”
“真是吓到我了。”蒋蒋呷一口咖啡,冷笑道。
“不用刻意在我面前装出这幅没事人的样子来,你现在心里什么感受我一清二楚。越发的装坦然,越发的叫我觉得可笑。”
“你尽可感觉你的,我左右不了你的思想。可我蒋蒋就是这般刀枪不入。”
“就是你这幅嘴脸,妄自尊大!自以为是!叫我看了生厌,让我可以毫无怜悯之心的讽刺你。”
“请便。”
“好,那我就开门见山,讲讲你曾经那份伟大的文案。”
“也就只能是你尤丽丽,能在众目睽睽之下,心平气和地讲出自己的黑历史。”
“黑历史?呵呵,那可不是。也多亏了羌楷那次安排,我才能跟他平起平坐呢。”
尤丽丽浅笑着,灯光掩饰了她往日里的犀利,有几分知识女性的味道。蒋蒋瞧着,却觉得那是这家装潢给她的戏谑。
“你难道就不好奇,我又是如何回到沪上,然后位居副主编的?”
“这不难,无非羌楷多一个继母罢了。”
“没想到你蒋蒋当真庸俗至极,听你这么讲,我一点都不觉得愤怒,反倒是觉得可怜,从骨子里可怜你。”尤丽丽笑得更得意了。那得意是发自心底的纯纯粹粹的嘲笑,叫蒋蒋开始发慌。
他喝一口咖啡,极力掩饰自己内心深处的不淡定,可是微微抖动的手还是出卖了他。现如今的蒋蒋像是被羌楷带入进了一个偌大的林子里,越往深处去,雾气越重,可是他却一门心思的随着羌楷走。直到羌楷突然消失,蒋蒋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寻不见回去的路,甚至该如何走下去都无从知晓。
就这般的被雾气团团围住,不曾知晓的窘境折磨着他,叫他在尤丽丽面前毫无底气。
“如果你今晚的目的,就是来同情我的,那我觉得我们彼此都没有必要再浪费这个时间了。”
“再见。”蒋蒋起身,做了个礼貌的告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