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一恒并没能立刻成行,出了海蚀洞之后,他就病倒了,高烧不退,被送进当地医院打了三天吊针。
本来在水下与马衔搏斗已经是体力透支,再加上潜水服被划破,满身热汗被冰凉的海水一激,得病也是寻常事,更何况他受了伤,又耗用自己的鲜血画符,换了别个身体素质没他好的人,恐怕就不是高烧三天的事了。
长岛的医院环境挺不错,从病房的窗户看出去就是大海,碧蓝的天空和海面几乎连成一片,看久了就觉得心旷神怡,似乎整个人都轻飘飘地飞起来,融化在那片碧蓝色中了。
东方瑜提着个保温瓶从门外进来,就看见管一恒倚着床头坐着,正望着窗外出神。身上的病号服稍稍敞开,露出脖子上挂着的一根红绳,绳子末端垂着一颗紫色贝壳。
小成要回滨海去销案,在医院陪了一天,听医生确定管一恒并无大碍就离开了,后面这两天,都是东方瑜在照顾他,看见他这样发呆也不是一次了。
“一恒,喝点汤。”东方瑜暗暗叹了口气,露出一脸笑容。他算是最了解管一恒的人之一,知道他不光是身上病,还有心病。被天师协会暂时停止了执法资格,他表面上若无其事,还有十三处替他撑腰,但实际上心里不可能不在意——任谁被平白扣了个勾结养妖族背叛协会的嫌疑,心里也要憋气,更何况管家还跟养妖族有旧恨呢?
管一恒把目光从窗外收回来:“东方,我已经好了,你别再这么费事了。”他身体向来结实,这次是内外交困一起发作起来才来势汹汹,不过现在热度降下来,人也就马上精神了许多,之所以看起来好像还有点萎靡不振,那就实在是心病了——管松的死是他心里最大的一块伤,现在却又跟叶关辰纠缠不清,其中滋味,就是东方瑜也只能猜测到个五六分罢了。
“这算什么费事。”东方瑜笑着把保温瓶打开,“这边小饭店里做鱼汤也很拿手,你闻闻,多鲜!”靠海吃海,长岛本地的小饭店小旅馆,大菜或许做得不大成样子,但这些家常的鱼鲜菜肴却别有滋味,更胜在材料新鲜,刚刚出水的鱼虾蟹贝就拿来煮汤,当然鲜美无比了。
两人对坐着喝鱼汤,管一恒主动开口:“我觉得已经好了,跟医生说说,明天就出院吧。马衔交去十三处,不过马衔的卵你可以带回协会去,也能交差。”
“哪有那么快。”东方瑜不同意,“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你昨天还在发烧呢,今天就全好了?反正马衔的案子已经结了,今天上交还是明天上交都无所谓,用不着这么着急。你从去了滨海就一直没闲着,这次病得这么厉害,未必没有前头骨折的亏空,趁着这个时候一块儿养好了才好呢。不然现在不觉得,再过几年说不定一起爆发出来,岂不是更糟糕?”
说起养身之术,东方家颇有发言权,管一恒也无法反驳:“早点交上去,我也早点放心。”
东方瑜觉得好笑:“难道谁还能夺你的?”他话刚说完,就想到了一个人,“你是怕他——”
“不。”管一恒下意识地反驳,然后又觉得有些无话可说。他虽然否认得这么痛快,但未必心里不在怀疑,叶关辰最终是想将马衔收到自己手里,“你没有找找他的下落?还有寺川健!”
“找了。”东方瑜也坦白,“已经查到他比你早来两天,也住在海边小旅馆里,不过你第一次进海蚀洞那天早晨,他就已经退房了,现在不知所踪。至于那两个日本人,比他还早来几天,现在旅馆的房间还没退,看来跑得更仓促,行李都扔在旅馆了。我已经去检查过一遍,可惜没什么有价值的东西。我已经向协会汇报了,让他们向日本方面去交涉。这劫持人质的罪名是人证俱在,非让他们给个说法不可。”
管一恒摇了摇头:“寺川兄妹有家族吗?”如果没有的话,也没什么法子直接制裁他们,必须把人抓到了才行。
“哪怕没有家族,让那边的组织宣布开除也可以。”东方瑜冷笑一下,“没有靠山,一个寺川健就是丧家之犬了,现在各地都在通缉他,想出境是不可能了,看他能躲到什么时候!好了,你先别操心这些,养好病是最要紧的。琳琳听说你又受伤了,吵着非要来看你,我估计明天就到了。”
“怎么又把琳琳叫过来了?”管一恒微微皱眉,“她训练营的课也不上了?这么跑来跑去的,多耽误时间。”
“还上什么。”东方瑜耸耸肩,“前几天她在医院照顾一鸣,已经请了几天假——不过今年事情太多,训练营也准备暂时停一期课程,到了冬天她再去就是了,反正有爷爷给她指点,平日也能学习,耽误不了什么。”
“一鸣的伤怎么样了?”
“已经好了。那小子跟你一样,身体好,没几天就活蹦乱跳了。爷爷顺手也指点指点他,说他天赋也不错,就是太莽撞了,比你当年还莽撞。”东方瑜说着就笑了起来。
管一恒也露出一丝笑容:“一鸣的天赋本来就不错,只是叔叔总关心我,对他疏忽了很多。东方爷爷要是能指点指点他,那就太好了。”
“他那个脾气,就算你二叔不想疏忽他,恐怕也说不到一块儿去。”东方瑜笑着摇头,“光我就看见两次了,管二叔刚说他一句,他有十句顶回去,把管二叔气得光剩下喘气了。”他看了管一恒一眼,略一迟疑才说,“目前,宵练剑给他先用着了。”
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