潇潇细雨飘洒不停,城东育婴堂里,弄明白雁州七君子不过是七个七八岁撒尿和泥玩的懵懂顽童,莫谦斋扶着门哈哈大笑。
“笑什么?莫笑少年穷不知道吗?”雁州七君子之首元澄天掐着腰冷笑,“我们都是纡国公的义子,日后随着纡国公打江山,谁说得准将来当宰相做将军是谁呢?”
“怎么就成了纡国公的义子……”莫谦斋笑得前仰后合,须臾想明白因育婴堂是纡国公修建,于是育婴堂中男女孤儿,俱将纡国公当父亲看待,虽不曾见过纡国公但也认了纡国公做干爹,眼瞅着元澄天怒了,忙慌搭着他臂膀,“我笑又不是嘲讽你们……算我一个,咱们当个雁州八君子。”
“哼!”元澄天执拗地扭开身,伸手指向莫谦斋,“早听说你文不成无不就,将来等着给元大将军当小兵吧!”
“澄天!”一声轻叱传来,元澄天立时将手指收回来,缩着脑袋讪讪地笑,“姐姐。”
莫谦斋一脚踩在门槛上,拿着手上湘竹湖丝洒雪鞭去抽打靴子上干了的泥点,一抬头,望见一个豆蔻少女梳着妇人头怀抱着婴孩出来,错愕地脱口而出:“这样小就生下孩子啦?”
元澄天气得跺脚,“莫三少爷别欺负我姐姐!我姐姐是看育婴堂里人手不足,帮着照看孩子呢!”
元晚秋脸上涨红,轻轻地掇着怀中婴孩,训斥元澄天,“还不把那雁州七君子散了,有什么能耐自称雁州君子?没得叫人笑话。”
元澄天急得面红耳赤,“做什么不能叫雁州七君子?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哟,还是读过书的。”莫谦斋嘻嘻哈哈,见元晚秋怀中婴孩挣扎着向他伸手,便伸出手去掐着婴孩双肋,正要接过来,忽见那婴孩小嘴一瘪两腿一翘,一股腥臊味向四面八方溢出。
“还是我来吧。”元晚秋忙托着孩子向嘈杂喧哗的屋内走,走了两步回头将系在衣带上的帕子抽出来向莫谦斋一丢,“三少爷拿去擦一擦靴子吧。”
莫谦斋一低头,恰望见靴子上湿了一片,将帕子丢回给巴巴看着的元澄天,抬脚接着廊上流下的雨水冲了冲靴子,觑见兄长终于闲下来,忙三步并作两步地跳到兄长身边。
“大哥,忙完了?”
“嗯。”莫静斋大刀阔斧地坐在廊下,听着宽阔的院内此起彼伏的婴孩哭声,疲惫地揉了揉额头,“你说那关宰辅之子有古怪?这断然不会,钱谦、曾阅世,雁州府见过他们的人不在少数,人品如何有目共睹,这二人随着来,关绍岂会是假的?”
莫谦斋背靠着柱子,伸手去接外面雨水,手忽然反手一攥,攥住一片被雨水冲刷下来的梧桐花,轻轻地嗅着那一朵浅紫,自得地说:“大哥,小弟没什么才干,但胜在命好,大哥听我的,劝着家里父兄都远着他一些,别因为他是关宰辅之子,便跟他太过亲近。”
莫静斋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忽然屋子里传来一声怒叱“叫你不遵妇道瞧了少爷来就往跟前凑”,随后便是一个女儿家隐忍的啜泣声,忙起身带着莫谦斋站在门口去看,只见屋子里,一个四十上下的女人身上沾着些许面粉举着擀面杖向一个穿着粗布衣裙的女孩身上锤去。
“住手!当这是什么地方?”莫静斋冷喝一声。
那妇人讪讪地收手,委屈地看着莫静斋,嗫嚅道:“大少爷,管教自己家儿媳妇呢……”
“你儿媳妇?”莫静斋狐疑地看向那满面泪光、年方十二的少女,因少女缩在柜子边将发髻遮住了,只露出一张稚嫩清丽的脸庞,就疑惑地开口,“你儿子呢?”这么小就嫁人了?
“在这,在这,大少爷有用得着他的地方,只管吩咐。”那妇人很是得意地将满身机灵劲的儿子推了出来。
被推出来的瘦弱干巴少年拱着手上前,堆笑说:“小的姓赵,贱名良庆,少爷们别看我年纪小,少爷们喜欢什么花样,小的都会弄。”
“斗鸡会吗?”莫谦斋背靠着门框,好笑地看着洋洋得意的赵氏母子。
“会。”赵良庆仰着头拍着胸口,“实不相瞒,那丫头,就是我老子用斗鸡赢回来的。”
“赌博会吗?”
“会,”赵良庆双眉高高地挑起,“但凡是少爷们爱的,小的没有不会的。”
“去把梧桐树上的花,都给我打下来。”莫谦斋扫了一眼啜泣着起身给婴孩换尿布的元晚秋,蹙眉问莫静斋,“大哥,怎地叫这种人拖家带口地进了育婴堂?”
莫谦斋也疑惑不解。
“他表舅舅是这育婴堂的堂主,就叫他们母子进来浑水摸鱼。”屋子里,雁州七君子之二肖凤城冷不丁地冒了出来。
“原来如此,”莫谦斋冷眼看向赵氏母子,沉声说道,“这育婴堂不是你家后宅,倘若再生事,我便禀明国公爷,将你们母子赶出育婴堂。”
“哎、哎!”赵氏母子两个碰了一鼻子灰,讪讪地低头应着。
赵良庆耷拉着脑袋,试探地问:“三少爷,可还要去打梧桐花?”
“打!”莫谦斋瞅了一眼反正闲着无事的赵氏母子。
“哎,一会就去打,保管打干净了!”赵良庆娘亲慌忙地应着,一双机灵的眼珠子滴溜溜地在莫谦斋、元晚秋身上转了一回,眉开眼笑地要立时取了竹竿去打。
莫静斋懒怠再看,拉着莫静斋的臂膀,“听说段龙局先生遭遇不测?走,瞧瞧国公爷怎么处置去。”
此事并非纡国公府家务事,莫静斋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