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静悚然而惊。宿慧尊者天眼神通偌大的威名,她早就有所耳闻。如今听宗政三姑娘话里意思,尊者居然还有沟通鬼神之能?
不怪她如此轻易便相信,实在是宗政恪将哑娘的惨状说得太过真切,由不得她不信。
当年哑娘被救回天一真宗,是由她独自一人照料的。哑娘伤得如何,天一真宗上下只有她一人知晓。且那桃花胎记,长在女儿腰身这私隐之处,更不会轻易被外人所知。
宗政恪说得这般活灵活现、分毫不差,让宫静心潮剧烈起伏,不禁生出一些想法。她蓦然身体前倾,猛地抓住宗政恪的双手,急切道:“姑娘,好姑娘,不知尊者可否让在生之人见到鬼魂?”
她的手冷冰冰的,毫无温度,全不似她还是净虚嬷嬷时那般温暖。宗政恪缓缓地用力地抽出自己的手,漠然道:“宫夫人是何意?”
宫静哀求道:“妾身愿倾尽所有,只求一个机会!一个能够见到妾身女儿的机会!为此,尊者和三姑娘但有所命,妾身无不遵从。”
她是个聪明人,从宗政恪的讲述中可以听出,宿慧尊者与宗政恪都很同情她惨死的女儿。那么,想必这两位不会提出于她报仇有碍的要求。
宗政恪勾起嘴角,不无嘲弄地道:“您是要当面向您的女儿忏悔吗?”
将手收回,宫静重新腰背挺直地坐好,伤感地摇摇头道:“为何要忏悔?妾身虽然伤心、痛惜女儿遭受的不公待遇,但从来不认为妾身当年的选择做错了!”
她幽幽叹了一声道:“妾身的雅娘,来得突然,但妾身很高兴。因为在那冷漠无情的深宫里,妾身终于有了一个与妾身血肉相连的亲人。”
看一眼宗政恪,她垂首道:“还要多谢三姑娘为妾身鸣不平。”
这指的是萧珏珏向王清照的画像磕头认错的事儿。宗政恪淡淡道:“只是意气之下的赌约而已,夫人不必放在心上。”
宫静微微笑道:“当年之事,妾身虽然中了圈套,但也只怪妾身太过天真。轻易相信了不该相信的人。之后沦落到那般不堪境地,妾身是为自己的天真愚蠢付出了代价。后来妾身随先皇进了宫,先皇对妾身还算怜惜。”
她说得含糊,不过宗政恪早已从李懿那里得知王清照被陷害失、身而后入宫的经过。她没多久便被册为妃。很快就有了身孕,显然圣宠优渥。
“但这件事,放在妾身的母国和家族,却是奇耻大辱!”宫静苦涩道,“没多久。妾身便听说族中将妾身除了名,驱逐出了琅琊王氏。妾身那时悲痛欲绝,非常思念父母和年幼的侄儿,担心年迈的二老会受不了打击。”
“就在那时,东唐先皇秘密遣使者来见妾身,告诉妾身,只要立下一个大功,东唐便会将妾身重新迎回国,也会让妾身重入族谱。”宫静眸底掠过仇恨之色,咬着牙低声道。“那使者让妾身在天幸皇宫里找一样东西,藏有《人皇治世录》下落的古鼎。”
古鼎?!宗政恪立刻想起她与李懿在鱼岩山地底探险时,李懿从天德帝与董贵妃的地宫里得到的那座青铜鼎中鼎。原来早在她的前世,东唐国就在图谋这件宝贝。甚至,有可能是因为这件宝贝,令她与母亲分离。
真真是造化弄人!没想到多年以后,那座东唐国两代帝王都急欲到手的鼎中鼎,最后落入了她与李懿的手里。李懿对东唐国有多少归属之心,她还不清楚?那座鼎,他显然没有交给他的父皇。
“可惜。妾身哪怕仗着天幸先皇的宠爱,数次进入皇家秘库,都没能找到那件珍贵宝物。”宫静闭了闭眼睛,无奈道。“东西没找到,妾身的异样举动却落入了有心人的眼里。这个人,就是当今的玉太后。”
宗政恪执桌上茶壶给宫静倒了一杯茶,轻轻推给她,抬眼看她道:“哑娘说,玉氏城府极深。心性狠毒,手段酷烈又圆滑。否则,她的儿子当不了皇帝,她也不会越过多位高位嫔妃成为皇太后。那时,她已入宫多年,耳目众多,您的举动自然瞒不过她。”
“妾身的雅娘,在玉氏手里活命,定然吃了不少苦头。她那个女儿昆山公主骄横跋扈,肯定没少折磨雅娘。”说罢,宫静看向宗政恪,想从她那里再得到一些有关女儿的事情。
宗政恪轻飘飘道:“宫里的日子如何,您自己也清楚。哑娘几次冻饿而死,还有几回差点被昆山公主下令打死。谁让她……没有娘亲庇护呢?”
宫静眼中湿意大起,垂首喃喃道:“雅娘会吃苦头,妾身早有预料。但玉氏,她是不敢让雅娘死在宫里的。除非,她也不想活了。”
看样子,虽然玉太后拿住了宫静的把柄,但宫静不甘示弱,同样握住了玉太后的命脉。可以想象,当年在天幸国的皇宫,这两个女人进行了怎样一番明暗交杂的殊死搏斗。
但最后,还是玉太后赢了,宫静借死遁离开了皇宫。宗政恪追问:“您为何这样说?是否玉氏有大把柄在您手里?”
宫静道:“玉氏要胁妾身,徜若不听她的吩咐行事,便弄掉妾身腹中胎儿。妾身那时才知,原来玉氏早就在妾身的药食里下了药。为保孩儿,妾身不得不帮她办了几件事。但妾身并没有坐以待毙,那时东唐在天幸京的细作都任由妾身差遣,妾身便借了他们的势,拿住了玉氏娘家的把柄。”
她冷笑几声道:“那玉家与大漠金帐汗国通商,贩卖的除了茶叶、盐巴、绸缎布匹等物之外,竟然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