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的路上,忆君一直心中不安,她刚学着能驭马小跑几步,大街上人又多,穿棱往来的小贩擦着她身边过去,及不时从巷口跑出来三五个孩童差点与她迎面撞上,心都快悬空,别提有多紧张。
“阿兄,我想下马。”忆君手心里全是汗,额头鼻尖上也沁出汗珠,勒住纤离向兄长提要求。
子君下马先看一看妹妹脸色无恙,大概是人太多她害怕,微笑扶忆君下马落地,夸奖道:“阿圆好样的,回去告诉阿娘你骑着马进城,她肯定乐得今晚睡不着觉。”
“阿娘也就多吃半碗饭,阿兄放心,天塌下来,她也能睡觉。”忆君边拭汗,也轻声开着顽笑话。
子君更加可乐,哈哈大笑搀扶妹妹上车。
忆君刚放下帘子,想起什么,又唤来兄长到车前,凑近了低声说话:“阿兄,纤离不是凡品,养在家里太招人眼目,最好还给人家。”
子君唇角轻弯,刮一下妹妹的鼻头,“都依你,待会儿我会同十六郎讲。”
有个哥哥时时疼你护你,处处为你想着,忆君觉得也不枉她穿越来五天一小病、十天一大病。想起开心事,她不自觉笑成花儿。
从尚显这个角度看去,正好可以看到忆君眼睛里落满了星辰,比不上皎洁的月亮,满天星幕闪烁也是一道极美风景。
他收回目光,看向身边的纤离,大致能猜到罗家兄妹在说什么。罗子君是个豁达开朗的人,他的妹妹定差不到哪里去,换成其他任何一个女孩在家中得病十来年,早变得怪戾难相处。见面两次,阿圆一直是笑着的,那笑容看得人心里暖烘烘。
不出所料,子君上马后首先提出不能接受纤离,尚显毫不犹豫应下,“好,纤离我先带回去。下次你带阿圆出城时,记得向我讨要。这是大长公主府养的马,别人就是想滋事寻衅子,也要掂量一二。”
子君也稀罕那匹枣红母马,他着实疼妹妹,想着凭自己尚府亲卫的身份也能吓唬住别人,痛快应下:“那我就不客气了,真要谢谢十六郎,劳你帮阿圆养着马。”
尚显浅笑,不再说话。
这次回家,罗大婶亲等在青鱼巷口,见到忆君一行人回来,她先是拉着女儿上下打量,这儿捏捏,那儿摸摸,好似有几个月没见面。
检查完女儿,罗大婶把满腔的热情投到尚显身上,那语气比对着自个的亲儿子还要体贴,“十六郎进屋多坐一时,我在家里备好的酒菜,叫人看着杀了一只鸡,汤得炖得鲜美,你不妨尝一口。”
子君听得耳朵抖了几抖,他这妹女婿八字没一撇,在阿娘心中地位已非同凡响。人比人,气死人。
尚显婉言拒绝:“倒让十七姑费心了,可惜小侄无福消受,我还要到郎君面前听候,恕先告辞。”
见挽留不得,罗大婶给女儿使眼色。忆君福身算是道谢,即使罗家和尚显都有意,才见面两次,混个了脸熟,过份亲密和举动和话她都说不出口。
尚显颔首回应,上马带着纤离扬长而去,一抹深色背影消失在巷口。
纤离有一丝恋恋不舍,中途回首几次,清澈的眼中映出忆君红色的衣衫,最终跟着相熟的尚显回去。
“十六郎说了,他替你先养着纤离。我家阿圆什么时候骑,他什么时候就送来。”子君比妹妹要高出一个多头,每回说话都是弯腰低头。
忆君微笑点头,一直保持好心情。
听了儿子的话,罗大婶深觉里头大有文章,也促狭地打趣女儿:“还是阿圆有本事,不像你阿兄,长到二十岁也没见那家的小娘子中意他。”
“怎么没有?”子君脸红脖子粗反驳道,眼睛瞪得滚圆,貌似很有底气。
忆君一听有戏,轻指着笑问:“阿兄,快从实招来,你打动了那家小娘子的芳心。”
子君微吐舌头,左右瞄一瞄娘亲和妹妹,牵着马儿往后街走去,走得飞快,转过街巷话音才落,“我到后街井边擦洗马去了,晚些时候回来吃饭。”
没鬼就怪了!
罗大婶与忆君对视一眼,心有默契,先回家,以后得空了慢慢再盘问他。
*****
尚显骑马回到晋阳大长公主府前,迎头碰见公主府的长史官,两人寒喧几句。
长史官也对着纤离大加赞赏,“这马生得好品相,不能留在府里真是可惜。”
尚显话不多,通常都是别人在说,他倾耳听着,微点头也算是回应。
那长史官在晋阳大长公主府呆了几十年,清楚这一干孩子的品性,不以为忤,说笑完归家去了。
将两匹马交给马伕,仔细叮咛将纤离栓在远离紫骅骝的地方,最好是两匹马互不相见。一切妥当,尚显提脚前往聆风院。
沿着大长公主府的中轴线,从汉白玉牌楼笔直向内,正中那座巍峨挺立气势非凡的屋舍是晋阳大长公主的住处。公主尚武,以先秦杀将白起命名起居处。
白起堂,乍一听以为是个武夫的宅院。
白起堂西边那处稍小一些的院落命名为聆风院,大长公主给了她喜爱的孙儿,只因尚坤三岁多时对着祖母说:他在白起堂侧能听见风声,奔腾如啸。
晋阳大长公主喜不自胜,更觉这个孙儿合她心意。只要她有的,尚坤就要有;她没有的,孙儿也不能少下。
历数过往一甲子,除了没坐过龙椅,晋阳大长公主真还没缺过什么。若说有,惟只差了与老国公的伉俪情深。这对夫妻不合,在上京甚至整个大周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