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振业特意从衙门早回来些,一进二门就直奔东跨院。郁老太太睡了一个时辰,又梳洗喝茶,正跟封氏说话。
“母亲!”金老爷看见老太太忙唤了一声,随后跪下给老太太磕头,“母亲一路可好?到了这里可还习惯?这院子可合心意?要是有什么需要只管吩咐儿子、儿媳,千万不可委屈了自己!”
“眼瞅着过了而立之年,闺女、儿子一大群,快起来说话!”陆嬷嬷听见老太太的话,赶忙过去亲自把金老爷扶起来。
金老爷又到母亲近前嘘寒问暖,从什么时候动身,到一路之上发生了什么事,可有水土不服、晕车晕船等等,事无巨细。老太太一一回答,偶尔落下什么陆嬷嬷一旁补充。
老太太看着自己的大儿子,满眼都是慈爱和欣慰。都说十指连心,金振业也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怎么会不惦记?只是老太太习惯了南边的生活,故土难离,这才一直没搬到大儿子这边住。现在金家二、三房也打算迁进都城,她这才提前来了。
封氏见她们娘俩说得近乎,站起身告退说要去厨房瞧瞧,老太太让她去了。
“你媳妇儿安排地非常周到,把内宅打理的也井井有条。打我进府就冷眼旁观,奴才们各司其职,有条不紊,能看出她这个当家主母的手段。”老太太说得是实话。
金老爷听了赶紧笑着回道:“她一向心慈手段,对待下人从不苛责,对几个孩子也是一视同仁。府中上下人等,对她敬大于畏。只是有些刁钻奴才难免拿捏住这一点,背地里搞鬼。母亲来了就多教教她,省得以后出乱子让人笑话了去。”
老太太倒是不认同儿子的话,封氏怎么瞧都不是心慈手软的人,别以为她在南边老家就什么都不知道。要是连自己大儿子家里的事情都摸不着风,她这好几十年的主母岂不是白当了?几个孩子的衣食住行表面上看是完全一样,可到底是有些不同。只是毕竟嫡庶有别,只要封氏做得不太过分,别让外人说出闲话伤了金家脸面,她这个老太婆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她早早就交出了管家的权利,为得就是过清闲享福的日子,只要儿子、媳妇儿都孝顺,她什么都不打算管!人家夫妻和顺,她这个婆婆何苦做恶人?况且这么多年,封氏也没做出太出格的事情。姨娘不压制就会容易宠妾灭妻,庶女、庶子不打压就容易生出些不应该有的心思。谁家不是有一堆烂事?能捂住别把脸丢在外面,这就是当家人的厉害了!
“我早就不管事了,哪有什么可以教她?我知道你的意思和顾虑,你放心,你们照旧按着你们的方法过日子。我不过是占个院子,吃口闲饭罢了。”郁老太太可不想夺了封氏管家的权利,她从始至终都没有这样的想法。
“母亲这话说得儿子坐立不安啊。”金老爷站起身,满脸都是惶恐,“父亲走的早,母亲拉拔我们兄弟三人,姐妹两个不容易。那些年,府中内外所有事情都要母亲一个人操持,虽有族里长辈依仗却不能事事麻烦。儿子打小心里就有个定论,只要有母亲在,就没有解决不了的难题。搬到都城这些年,离开母亲,儿子心里始终不踏实啊。眼下母亲来了,主心骨又回来了,怎么能说是吃闲饭呢?”
“你不用慌张,且听我说完。什么是真正的孝顺?都说女子要三从四德,在家从夫,出嫁从夫,夫死从子。我活到这把年纪,想要从一次自己,你若能顺着我的心意,就是孝顺了!”郁老太太年轻守寡,虽然日子过得富裕,却吃了不少常人不知道的苦。看着儿子们一个个成家立业,儿女满堂,她自然就退了后。
金老爷听见母亲这话就不再提管家之事,毕竟这里是都城,老太太人生地不熟,这家确实没办法管起来。
封氏亲自去厨房看菜式,准备地差不多又亲自回来请老太太,利姨妈那边也着人去请。
当晚,他们齐聚在碧水阁,给老太太和利姨妈一家接风洗尘。碧水阁建在小小的湖中央,东西有回廊通到岸边,临湖的窗子全都打开,一边吃酒聊天,一边赏水赏荷赏月,倒是别有一番情调。
都城的秋天来的晚,虽然已经是立秋天气却不怎么凉,早晚连长袖都不用穿。水中的凉气渗到亭子里,倒让人觉得惬意。
亭子里放了两桌,金老爷带着两个儿子和钰哥儿一桌,老太太跟女眷另外开一大桌。封氏不敢入座,站在老太太身旁准备侍候着。老太太见了笑着对利姨妈说道:“你这个妹妹最是孝顺,她人虽不在南边,可事事都想得周到。只要是听见我喜欢什么,费力淘换来大老远打发人送过去。”
“为人子女是应该的,也是老太太调教的好,更是老太太的福气。我倒想孝敬婆婆,可她老人家没老太太福大。”利姨妈也笑着回道。
“这你就不懂了,她是享不了人间的福,到天上享福去喽。”老太太今个儿高兴,脸上始终带着笑容,“老天爷看我不配,所以才留我在人间活着。”
“那还是别得老天爷青眼,您就长命百岁的活着!”众人听见这话都跟着笑起来。
老太太这才扭头对封氏说道:“你不是新媳妇,我不是恶婆婆,规矩守一会儿意思一下就成了。这里没有外人,咱们都坐下好好吃几杯酒,再说说话。”
既然老太太这样说,封氏只好告罪坐下。茶点撤下,丫头们开始上菜。老太太见桌上大部分是自己喜欢吃的菜,而且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