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老爷常跟宫里面的太监头目打交道,知道他们都是不缺银子的主,况且他们这些无根之人要太多银子都没有用。不过但凡是人都会有些癖好,只要活着就戒不掉。
这位首席太监姓王,平常就爱吸鼻烟,对鼻烟壶也颇有研究,偏巧大老爷收藏了几个上品。今个大老爷见到是他来宣旨,就知道自个儿的鼻烟壶保不住了。
“下官新得了一个鼻烟壶,王大人替我掌掌眼?”大老爷一边走一边笑着说道,“下官知道大人忙,不会耽搁大人多少时间。鼻烟壶这东西虽然小,却巧,内有万千乾坤,寻常的庸人看不懂。下官也是一知半解,还请大人多多赐教。”
“赐教不敢当,却可以瞧瞧。”王大人听了这话果然高兴,大老爷带着他去了书房。
大老爷那边暂且不提,封氏赶忙着人准备宴席,晚上要好好庆祝一番。利姨妈一想到那白花花的银子,就忍不住笑开了花。原本她跟封氏一般,也是大户人家不愁吃穿的小姐,可嫁为人妇之后却渐渐明白了银子的重要,生生被磨成了这副庸俗模样。
老太太也十分的高兴,皇上一口气封了十个字,可见对姨老爷的重视程度。开春就要举行大考,只要钰哥儿高中,皇上必然会封官,这下利老爷能够含笑九泉了。利钰从此走上仕途,对金家也是个助力。
虽然利家直系、旁系亲戚不少,可眼下他们在都城却只有金家一门亲戚,况且利姨妈跟封氏姐妹情深,又都在一个院子住着,感情自然更亲厚。若是钰哥儿以后富贵了,还怕他不帮扯金家?一想到这些,老太太瞧利姨妈一家几口越发的喜笑颜开,尤其是看着钰哥儿,简直是怎么看怎么稀罕。
“老太太、姨母,母亲,容我先告儿心中虽然有几分欢喜,可眼下准备即将的大考却是重中之重的事情。他活到现在,最敬仰的人便是自己的父亲,也曾在心里暗暗下决心,以后像父亲学习做个为国为民的好官。可他不是世家子弟,祖上又没有军功在身,想要做官只能指望仕途。他已经经过了院试和乡试,眼下是名举人。
当初在家乡,他是远近闻名的人物。能在院试和乡试都取得榜首的青年才俊可是难得,他们还说若是他能连中三元,那才是百年不遇的人才,是文曲星转世。这样的话听多了,心里的念想自然就大了,此番前来都城,他可是自信满满。
可到这里个把月,他去青年才俊最喜欢扎堆的茶楼、书画斋瞧了,也去城郊最大最有名的昆山书院看了,却发现其中不乏才华横溢之人。而且这还仅仅是都城附近的学生,不少考生还没有上都城来,更有富家子弟在自己族里的家学念书。
钰哥儿觉得自己就是一只井底之蛙,在沧州那样的小地方见识难免有限,听人家几句夸张恭维的话就当了真。以他的才学,面对这么多强劲的对手,他心里真是没有半点把握啊。来都城之前,族里的长辈特意把他喊过去叮嘱教训了一顿,话里话外对他抱着很高的期望,还说等他高中一定要回乡祭祖。
若是这次秋闱他不能高中,怕是没有颜面见江东父老了。所以,他必须争取在秋闱之前有所长进。最近几日,他每天都起早贪黑,每晚睡不到两个时辰。有时候实在困得实在受不了,就用丁香叶子泡水,喝几口就苦的精神了。
“念书是正经事,不过要注意自己的身子。”老太太听了笑着说,“我听你母亲说,这些日子你把自己关在书房里不出来,每天睡得很少。我不懂读书人的事,不敢乱说。只是钰哥儿要劳逸结合,多吃些补脑的东西。若是你母亲舍不得给你做,或者你们那边没有食材,就差人跟你姨母说。念书比干体力活还要累,必须要多补补。”
“多谢老太太!”钰哥儿行礼告退。
利姨妈看着自己儿子,欣慰又自豪。自从利老爷死了,她就全都指望儿子了。虽说大禹民风开放,只要不是信奉儒家思想的人家,不少丧夫的寡妇替夫守完孝改嫁的不在少数。只是利家从未有过寡妇改嫁的情况,眼下利老爷又被皇上册封,利姨妈这辈子只能守寡了。
“老太太可千万别惯着他,我们家老爷在世的时候常说穷养儿富养女,不然以后难以支撑起门户来。”利姨妈笑呵呵的说着,提到过世三年多的利老爷,神情中还是带了一丝落寞。
几个小姑娘怎么能体会利姨妈复杂的心情,幼仪却可以体会。儿子再优秀,生活再宽裕,这一个人守空房孤寂难耐的滋味也排解不了。尤其是漫漫长夜,随着年纪越来越大,睡眠时间越来越少,睁着眼睛听更漏一直到天明的感觉难受!
老太太听见这话倒是没再言语,心里却根本就不赞同。什么穷养儿富养女,只有小门小户才照做。放眼都城世家,谁家的公子少爷不是锦衣玉食娇生惯养着?世家名流都有百年的根基,积累了一定的财富、人脉和影响力,他们的子孙即便是穷养,也比小门小户富养要精细。可利家对儿子那是真穷养啊,看钰哥儿穿着打扮就能窥出一二。
好好的少爷,没见他穿过全新的衣裳,身上连个像样的玉佩都没有,没有专门侍候的丫头,什么事都要自个亲自动手。吃得东西从来不挑,丫头有时候贪玩端回去晚了,菜凉了也无所谓,哪里有半点少爷架子?嘴上穷养和真穷养还是有区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