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清远的质问,邓氏张了张嘴一个字都吐不出来,身子一会儿如坠冰窖一会儿如在火堆上烤。
她进门三年一无所出,倪氏深嫌她,指了一婢女给李德,美貌不在她之下。那女子棕发碧瞳,雪肌玉颜,李德另眼相看。虽然有祖宗家法在,十年内她们不可能在她前头生下子嗣,但是邓氏依旧彷徨。她害怕万一,李德身体太差,她娘家太弱,她害怕李氏开此先例。
发现那婢女可能怀孕了,不待考证邓氏就狠狠心将那人偷偷卖了出去,卖个把得宠的婢女只是争风吃醋的小事,谁也不会过于指责她,可若是故意对子嗣下手,许是好脾气的崔氏都不会轻饶她。
最终也如她所料,把人卖走了,就是严苛如倪氏也没苛责她,只不重不痒的说了她几句还想再送人被她一句李德亏了身子挡回去。
痛失爱妾的李德质问她,为什么要这样做,问她难道不知道以雪娘容貌会落得什么下场?
她当然知道雪娘会落得个什么下场,一双玉臂千人枕,一点朱唇万人尝,这不就是身为一个舞姬应有的下场吗?那样的女子本就是个让人取乐的物件,李德贪新鲜,喜欢几天很正常,可他太喜欢了,她怎么容得下,那么只能出手让她去过本该过的日子。
最终惊动了崔氏,李德反而被崔氏训斥不守规矩不知轻重,被个低贱的舞姬迷了心窍。如此,李德终于安分下来,且在外面给足了她颜面照样歇在她屋里。
可是谁会相信素来文雅的李德会变态如斯,床第之间竟将她当做那低贱的伶伎亵玩,用百般难以启齿的手段羞辱她,而他则面带嘲讽的站在一旁冷酷地看着她露出各种不堪,讥笑她也高贵不到哪儿去。
他在报复她,他故意羞辱她。
李德越是羞辱她,她往清远处就跑的越勤快,这让邓氏有一种报仇般的快感,可她自己都没有想到会怀孕,明明事后都喝了避子汤的。这个孩子无异于悬在她头上的利刃,一旦身孕的事情爆出来,她必死无疑。
自己死还是李德去死,邓氏很容易就做出了选择,所以她惊慌失措的告诉清远李德开始怀疑他们的事,第七天李德暴病身亡。李德本就体弱,虽然倪氏不相信明明已经有起色的儿子怎么会突然身亡,但是在郎中查不出可疑的情况下,也只能认命。
如此,她便安心了,这个秘密只有她知道,而她,将带进坟墓里。
清远放开她的手腕,安抚似的拍拍她的肩膀,“你当年何必诓我,直说难道我会不替你们母女谋划。”
邓氏慢慢的蹲下身子双手捂着脸痛哭出声,她怎么会告诉他这种事情,那不是把自己把柄送给他吗。只要李德死了,她再摆脱清远,就能像个正常人一样活着。
她的三娘顶着李氏女的身份能够一辈子高贵优雅。
看着痛哭流涕的邓氏,清远眼中的不屑一闪而逝,当年可不是他强迫的邓氏。他这人偏好少妇,尤其是那种我见犹怜型,第一眼他就看上了邓氏,不过他再好色也不敢好到李氏头上。可随着邓氏一次又一次的上山求签占卦问药,他渐渐发现邓氏春闺寂寞,想起李德那有名的病秧子,就什么都了解了。如此他便动了心思,一来二次,两人就成了好事。邓氏一时意乱情迷,事后后悔莫及,他虽是食髓知味,但是也畏惧李氏之势,不敢强求,谁曾想最后是邓氏不甘寂寞主动找上了他。
直到邓氏说被李德发现了蛛丝马迹,他不得不铤而走险杀人灭口,清远心存怯意便离了陇西。要不是这次兹事体大,他是万万不想回来的,口中说着李氏不能拿他怎么样,那都是唬邓氏的。
“听说三娘身子不好,我这一手医术还能入眼,找个机会你带她来让我瞧瞧,我总是会设法治好她的。”清远说着说着一颗心就变得火热,素来风淡云轻的脸上浮现激动之色,他也有血脉了。
如诗战战兢兢的站在屋外,听着里面靡靡之声,额头上不断冒冷汗,一会儿功夫背上就黏答答一片。他怎么又回来了!作为邓氏的贴身婢女对清远和邓氏的来往一清二楚,不赞同又如何,背主的奴才是个死,事泄她们也逃不过一个死,她们能做的只是尽力帮主子隐瞒,所以她率先进屋打探时,被清远要挟之后也不敢让邓氏不进去,她们逃不了的,从邓氏踏错了第一步开始,她们就甩不开这个梦靥。
打听消息回来的如画就见如诗左顾右盼草木皆兵的模样,顿时记忆回笼,想起了十年前的荒唐事,白着一张脸上前,哆哆嗦嗦道,“他回来了?”
如诗点了点头几乎要哭出来。
如画手中的帕子都捏皱了,“你在这儿守着,我在不远处侯着,若有人来找也好先挡一挡。”
如诗心头一阵狂跳,不敢想被人找到是什么情形,催促道,“姐姐快去吧。”
如画深深看一眼关着的竹门,掩下眼中的情绪转身走了。
等屋内雨收云歇,如诗捧着一盆热水推门进屋伺候,这水是一个道士送来的,还是熟人。
如诗眼观鼻鼻观口地用帕子擦干净邓氏身上的痕迹,又给她穿衣着裙,穿戴完毕,扶着邓氏在榻上坐好,开始为她梳妆。
一抬眼如诗就看见邓氏哭肿的双眼,可是眼角眉梢的春意却让人无法忽视,如诗心头一凛,垂眸拿了帕子给她净脸,又描红上妆,总算是遮掩了过去。
伺候好邓氏,如诗躬着身子服侍清远,她虽是黄花闺女,但是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