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曾》
文/盛世爱
楔子
【唯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
公元690年,武则天在“武后为弥勒佛转生,当代唐为天子”的舆论造势下登基称帝,改唐为周,自号“圣神皇帝”。在武则天的统治下,上承“贞观之治”,下启“开元盛世”,社会安定,百姓富足。然而如此功绩却并没有抑制住男权社会的反抗之声,为巩固政权,武则天采用非常手段任用酷吏,大兴冤狱,单单酷吏来俊臣一人,自任命以来,罗织罪名杀戮达千余户,百姓入睡时背不敢贴席。
公元697年,夜,俯瞰神都洛阳,灯火繁荣,好似与天上的繁星互为镜像。
洛阳城的西南角,花都药王似仲华的府宅设宴百余桌,神医似仲华的长子似华言大婚,大红喜字映照着奢华通亮的灯火,发出喜庆的光。
怪异的是,席间宾客噤声细语,气氛安静得诡异,鲜少有人脸上带着喜庆与祝愿,大多都是冷眼逼视着堂前莲步而出的新妇子,曾九念。
有入宴官员悄声低语:“新妇子拜堂不蒙盖头的,竟是头一次见。”
旁人怯生生的提点道:“莫敢大声莫敢大声,这新妇子可是曾九念,她爹爹来俊臣正是圣上身边的红人,凡与圣上不同心的臣子,只要派来俊臣调查,定能有法子罗织罪名使其伏法。”
另一个文人模样的人道:“我听传言讲,这酷吏以诬告为生,如蝙蝠嗜血,蜘蛛罗网,荒唐的是,他不知告谁的时候,就使继女曾九念用弹弓弹射,击中了哪位官员的名字,就开始罗织罪名诬告谁,满朝上下人人自危,你没看到今日落座诸位,无一人敢高声语吗?唯恐被这来家女盯上,告到圣上面前去!”
听者痛恨道:“这个曾九念,果然如坊间流传的歌谣一般,嚣张放肆,似家竟也由她。”
另一官员模样的男子好奇道:“是何童谣?”
那人答:
“来家女,不姓来,
尖嘴细腰瘦猴腮,
洛阳城里牡丹盛,
弹弓一打凤凰踩!”
来家女,指的就是来俊臣的继女曾九念,“尖嘴细腰瘦猴腮”说得是她体态削瘦,与唐朝女子流行的体态丰盈大相径庭,不符合大众审美,“洛阳城里牡丹盛”说的是女皇登基之前朝中有才华的忠臣如洛阳牡丹一般多,他们拥护正统的李氏王朝,却在武则天登基之后,被信用酷吏的武则天一一迫害,苦不堪言。
话音刚落,喜乐奏起,方才私语之人,皆都露出虚伪的喜庆之色,笑对堂前一对璧人。
曾九念柔情百转的看着似华言,他手握交杯酒,正一动不动的与她对视。
他的眼眸依旧如初见一般深邃,叫人沉沦。
司仪拖着长长的尾音道:“两家好合,千载辉光,神佛拥护,门户吉昌,娘子贤和,儿郎忠良...”
曾九念微微一笑,看着他的眼睛,替他正了正衣裳,用只能为两人闻得之音柔声说道:“想不到我这匹浮尘野马,也终如洛阳桥下的浣衣女子,落于一室做妇。”
似华言高于她一头,俯视着她,眼中冷漠如寒潭:“这下,你满意了?”
“满意…”曾九念故作担忧道:“可就是不知今日我这正妻堂前大婚,而堂后你那同日纳的妾可否满意,想来现在听着你我恩爱的鼓乐,却独守空房,怕是寂寞极了吧?”
似华言微微的抽了口气,眼睛闭上,再睁眼时早已云淡风轻,也抬手替她正了正头上的钗子,薄唇轻启:“做好你该做的事。”
“自然,我会的。”曾九念若有所思的回答,面上挑衅,心里却随他眼中的冷漠而渐渐发凉。
一切婚礼程式都行完了,酒的环节,曾九念使开了要接她回新房的仆人,接过似华言的酒杯,柔声道:“你酒量不好,我跟在你身侧,看谁敢为难你。”
似华言也不看她,任由她手挽着自己,在宾客席间推杯换盏。
新妇子顾盼生姿的走在席间,面带和善之色,却依旧免不了人们的窃窃私语,偏偏有一人,声音高亢,完全不将两位新人放在眼里,他掠须冷笑,毫不避讳的对桌上的宾客说:
“我大唐女子丰腴秀美,如洛阳之牡丹遍地盛开,不知这似华言怎的如此猪油蒙眼,娶了这样一个下颌尖细,嘴短唇薄的克夫相。我看这似老头被圣上封为‘花都药王’的巅峰荣耀,也快走到了尽头。”
此言一出,默默然的宾客都对此人投以敬佩的目光,敢这么大声的在曾九念面前直言相轻,着实大快人心!却没人敢笑,尴尬的看着老头身后的曾九念和似华言。
身着大红喜袍的曾九念,精美小巧的耳尖一动,便将那掠须低语的老者所说之言尽收耳里,她以似家女主人的身姿立在人群中,冷然一笑,莲步轻移,斜插在低垂鬓发中的嵌珠碧玉步摇随着腰肢摆动晃了晃,发出清脆的声响。
“说话的可是卢龄卢右丞?”曾九念施施然行了个礼。
卢龄昂头不惧,捋一捋胡须,眼中写满轻蔑之意:“老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
曾九念举起精致的白玉小酒杯对着卢龄一敬:“卢右丞对九念容貌不满,九念并不在意,可卢右丞说我夫君猪油蒙了眼,这不是顺带骂了自己的亲闺女?令爱此时钿钗礼衣等在堂后,虽是妾室,却也是我夫君八抬大轿明媒正娶,你说他猪油蒙了眼,是不是对令爱也不自信?”
卢龄被她一句一个“妾”字说得脸红,胸腔之气难以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