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念一听,急了:“让我们给洛国公沐浴更衣?”】
自从替侯思止下了葬,九念便没有一日能够安稳入睡,睡时多梦,醒来神慌,也不知是何缘故。
九念不止一次的对巧姑说自己胸口闷,巧姑也整日魂不守舍的,对九念道:
“娘子,通常暴雨来临之前,天气也都是闷闷的,你说,会不会有什么不好的事发生?你整日这样,我也跟着害怕。”
巧姑向来是个稳重的人,她这样说,必定是听见了什么风声。
九念的心理很矛盾,她既期盼着来一场风暴,又有些畏惧这场风暴,然而令她吃惊的是,就在这场风暴来临之前,来俊臣却提早为她做好了安排。
这日他带了个和尚来家里,起初还故作轻巧的对九念开玩笑。
“念儿,父亲恐怕要送你去宝应寺里住一阵子了,或者...不是一阵子,一年两年也未可知,你可要听爹的话,先舍去你那一头长发。”
来俊臣说话向来是拐外抹角,很少说得这么急促直接,什么要去寺里住一阵子,什么又叫做舍去一头长发?
“爹爹,您怎么了?难不成要我去做尼姑?”九念望着那四十来岁的中年和尚,不解的问。
来俊臣让和尚坐下,又唤了秦义进来,秦义刚一露面,九念便震住了,他怎么剃了个光头?
秦义有些不好意思,握着刀低下头摸了摸自己光秃秃的脑袋,仓促的瞥了一眼九念,很快又低下头去。
来俊臣道:“这位是宝应寺住持,宽池方丈,是爹的挚友,你先随他藏匿在寺中,扮成和尚,避一避。”
九念立刻警觉了起来,她知道可能是狄仁杰的事情奏到了皇上那里,不禁有些欣喜,却在看到来俊臣凝重的眉目时,不知为何有了一丝不忍。
“爹,出了什么事?”她故意探问道。
然而来俊臣并不与她多说:“爹爹将秦义派给你,他会跟着你,保护你,你在寺中一定要多加小心,如果爹爹度过这一劫,再回到洛阳,定会来接你。”
九念一下子呆住了。
她原已做好了东窗事发后与来俊臣同归于尽的准备,也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可来俊臣竟然在危难之中,为她悉心做了稳妥的安排,这着实让九念不解。
为什么,为什么这个阴狠毒辣的老头竟然对自己这般?开始是这样,最终也还是在顾念她的安危。
而他似乎并没有从她的身上觊觎过什么回报。
九念疑惑的发着愣,仔仔细细的端详着来俊臣,这样的表情看在来俊臣的眼里,还以为她在害怕。
本不想多说的来俊臣此时不得不安慰她,叹了一句,道:“念儿,你别害怕,爹爹实话跟你说,一旦出了事,圣上不会真的杀了我,大不了就是被贬,只不过现在有太多双眼睛盯着爹爹,爹爹实在不忍让你与我一起流亡,你暂且藏在寺里做个女扮男装的假和尚,这是我目前能够想到的最安全的办法,我让秦义跟着你一同出家,再让巧姑在寺里安排个差事照应着你,你等着爹爹好不好?”
九念不可置信的望着他,望着他那双因担心而略显苍老的眼神,不知为何,鼻子竟有些酸楚。
来俊臣竟将自己的左膀右臂卸下来一只保护她,还为她安顿了巧姑,与住持做好了人情,不得不说,他的安排是用了一番心思的。
九念的嗓子有些干哑,好半天说不出话来,最终点了点头:“我明白。”
来俊臣这才松了一口气,语气中有遮不住的烦躁,他站起来,背着手,对巧姑吩咐道:“一会儿带娘子去剃头,今夜便随宽池方丈入寺。”
巧姑赶紧应承了,来俊臣便头也不回的带着手下离去了,他连头也不回,只留给了九念一个消瘦的背影,
那时候,来俊臣还是四十岁出头的、挺拔精神的男人,甚至还称得上俊美,可几年后再见的时候,他却是有了沧桑之态。
这变故来的快,来的猛,犹如一场突如其来的风暴,笼罩在了来府的上空。
九念自从来到洛阳,颠沛流离这四个字便是她最好的写照,侯府、药王府、来府,没有一个地方是真正属于她的,如今她又在门禁之前被秘密送出了洛阳城,来到了龙门十寺里最小的一间寺庙——宝应寺。
龙门有十寺,其中以香山寺为首,前文书表,香山寺有个望春楼,武则天曾在那里被风火教的人行刺,被吉云战所救才保住了命。从此以后,武则天便再也没有踏入这龙门十寺半步,而这宝应寺,便是龙门十寺里最小的一座寺庙,也是最冷清的一座。
来俊臣买通了这里的住持,宽池方丈,让九念和秦义在此藏匿,做假和尚,这办法听起来实在荒诞,可事实证明他的想法是对的,这里是整个洛阳城最安全的地方。
九念被剃光了头发,在这里度过了最舒心平淡的日子...
一晃便是三年。
…
关于来俊臣的事,九念还是来寺里一年后偶遇姜竹内才知道的。
那日姜竹内陪同夫人来寺里上香,可能是他本身便有过目不忘的本事,最擅识人,几乎是一眼便从来来往往的小和尚里认出了曾九念。
那时候的姜竹内已经因在狱中结识狄仁杰,而被狄仁杰提拔做了一个小官,他告诉九念,当时她偷偷为狄仁杰传出来的血书被狄光远呈给了皇上,皇上才重审狄仁杰等人谋反的案子。
其实早在血书之前,来俊臣便伪造了狄仁杰等人的《谢罪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