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有时候是很意想不到的,或许有两个人是好友,是知交,但其他人都只会认为他们风马牛不相及,怎么可能认识。
而这种联系犹如蛛网,要想完全摸清楚,也是很难。
即便是以谢玉的本事,也不可能做到事事清楚,她拥有迷惑人心的容貌和武学,却难以真正剖开人的心去看一看。
京城的夏日虽也是烈日炎炎,但比起江南,却要阴凉得多了,这几日恰是刚下过几场雨,却偏仍感受不到半点儿凉爽之意,反倒又闷又热,带着江南特有的潮湿,这酷暑就显得很难熬。
夜色渐渐变得深浓,雍州城外的驻军点起营火,瞧着仍然戒备森严,城内却渐渐安静下来。
近些日子,整个江南都颇有点儿死气沉沉之感。
本该在巡抚府的陈大人却在城外,事实上这些天他连铺盖都搬到这里,根本就没出这驻军大营。
玉阳湖是玉阳十二坞的生产基地,有些东西有些事情是决不能落入其他人手中的,在遭到攻击之后,玉阳十二坞中人全部脱逃,并带走了其中最核心的部分,让那位陈巡抚扑了个空,自然令他十分恼怒。
与他对面而坐的柳大将军担心的却是其他事。
“陈大人,我觉得这事有些蹊跷。”
陈巡抚叹了口气,“难道柳将军不信我?”
“当然不是,但这结果也可看出,与原本得到的消息相去甚远。”
“这些个妖人狡猾得很,自不是那么好抓。”陈巡抚阴沉着脸道。
柳大将军想的却是被他们捉来的某个孩子那双寒星般的眼睛。
他稚嫩的声音坚定道:“大龙头不会放过你们的。”
那么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让柳大将军这个上过战场见过血的老将都有些寒毛直竖。
“这里面怕是有些问题。”柳将军皱眉道。
陈巡抚左右看了看,方才道:“难道柳将军也怕那……妖女吗?”
“妖女?”柳将军重复了一遍,说句实话,他这等杀孽着实不轻的人,其实并不信什么妖怪神佛。
“若不是妖女,哪能十岁上就平了这玉阳湖的水匪,并迷惑了那些个年轻男女的心智,让他们为她办事,哦对了,你没听到那原水匪头子说,她只需用手一指,他们就痛得要死要活,好比万蚁钻心?”
柳将军平静道:“恐怕这里头也有夸大的成分。”
他是不信什么手一指就让人痛得死去活来的传言。
却听这时,不知从哪里有轻轻的笑声出来,让陈巡抚和柳将军都猛然间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他们做的时候足够大胆,却并不表示心中不忐忑,他们都没有参加那场皇宫夜宴,但陈巡抚在江南这两年的时间里,听到太多关于“江南王”的传言,知道江南王便是如今的靖王妃,谢家的小姐谢玉,这个事实并没有让他好受一些,反倒是越知道,越是心惊肉跳——
外人皆无法想象,他做了两年的江南巡抚,却仍旧是一个被架空的巡抚!这里根本就不可能有人听他的命令,包括下面那些个小官,都不知惧怕着什么,表面上恭恭敬敬,背地里却全部都阳奉阴违。
他也是受够了,所以京里的消息传来,又有柳大将军配合,他想也不想一拍膝盖:“干了!”
干完之后,才有些惴惴不安,后怕起来。
传说虽是传说,但未必都是假话,若那些传言里江南王的可怕之处是真的,那他们……肯定会遭到她的报复吧?之前陈巡抚还可以自我安慰那位“靖王妃”仍在京城,不可能飞跃千里来找自己的麻烦,可是前几天他已经得到消息——靖王妃在京城已经许久不曾露面了!
“是谁!”陈巡抚厉声道,却明显有些色厉内荏。
柳将军也是心中发寒,这次他带出来的绝对是精兵强将,且这驻军大营戒备之森严完全是按照战时布置,哪怕入夜,也到处是巡逻的兵士,只需要他喊一声,他的亲兵会立刻涌入帐中。
即便如此,却丝毫没有给他带来半分安全感。
“不知可是大名鼎鼎的江南王?何不出来一见?”柳大将军淡淡道。
陈巡抚却讥讽道:“哪里还是什么江南王,这等匪寇之名可是配不上如今贵为靖王妃的谢家小姐!”
这话一出口,他自己都觉得很古怪违和,区区一个女子,怎可能这般让他们如临大敌?
柳将军皱起眉,他并不想这会儿陈巡抚还惹怒来人。
“既然将军诚心相邀,我们玉阳十二坞就却之不恭了。”柔和的声音响起,陈巡抚和柳将军看到面前那被夜风撩起的帐帘被一只手掀了起来,柳将军和他身后两个心腹亲兵反射性地握住了腰间的刀柄。
掀开帘子的却是一个长相秀丽的少年,瞧着年纪不大,脸上甚至带着怯生生的微笑。
然而一看到他,陈巡抚就脸色大变!
随后,就感到自己一条胳膊隐隐作痛起来——
两个月之前,他们偷袭了玉阳湖上的几座岛屿,在其中一座,他们虽抓获了一些老弱妇孺,杀了一些这么多年还未失了锐气,好似那江南王豢养的疯狗一般的水匪,连半点儿关键的东西都没摸得着,倒是损失了不少兵士,最后在一座岛上,他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里全部都是晶莹剔透的琉璃屋子,就好像当初百姓传说中的那座天水台上的琉璃宫一样,他们还没来得及狂喜,就差点在那座岛上全军覆没。
对方却只有一个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