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一会儿,礼官赞者来宣百官入殿,所有的大臣们几乎是迫不及待地进入了宣政殿,等候着皇帝商议昨夜钟声响起之事。
果不其然,今日第一件首要讨论的事情便是南方的战事,只见得门下侍郎庄骏和兵部尚书齐齐出列,兵部尚书言明军事,门下侍郎庄骏言明政事,两者互相补充,朝中众臣才明白发生了什么。
这几年江河流域频频受灾,夏季的洪涝延误了秋收,使得粮食稀缺,京中这几年又不赈灾了,连泰山地动都是责令地方上自己想办法,于是各州互相拆借存粮和租庸,等到秋收之时再还债,几年下来,粮仓已经渐渐没有往年丰盈。
加之有些官员总是从中获利,虽然是官府之中拆借,可是还是要加利息和差价,导致秋收之后粮价不减反增,百姓也是苦不堪言。
好在被称为“关中粮仓”的几个州府一直被皇帝重视,粮仓充足,也经常协助赈灾,这才没有出现什么大乱。粮价暴涨使得许多商人看出了其中的有利之处,开始纷纷想法子从其他地方搜集粮食,关中、江河所在的诸州粮价都太高,于是他们就把主意打到了南方。
南方地广人稀,但土地肥沃,阳光充足,其实若算起粮食平均的产量,比其他诸州还多些。只是南方人少,土地开垦又最费人工,南方住着的大多是土著,蛮族又不善经营,所以南方的粮价一直保持着稳定的价格和数量,并无大增。
直到商人们看到了其中发财致富的门路,纷纷走动了荆州蛮、南郡蛮的路子,开始在南方购置大量肥沃的良田,雇佣百姓开垦,然后收取粮食向北方贩卖,或是囤积居奇,以待他日抛售。
南郡蛮还好,他们汉化已久,已经习惯了耕种,但是南郡蛮大多有朝廷授予的土地,只有极少部分的南郡蛮愿意为别人耕种,渐渐的,这人力就跟不上了。
荆州蛮的土司家族向氏和汉人们合作之后,渐渐发现了这其中的暴利,先是让自己的族人去帮助这些商人耕种,后来人手实在不够,就把主意打到了其他蛮人的身上。
蛮族的生活方式落后,依旧还保有奴隶制,被打败后成为别人的奴隶是常有之事。譬如巴蛮、苗蛮都十分好斗,且性情骁勇无比,部落间常常发生争斗,有时候甚至是满族为奴,或是被屠尽全族。
向氏家族把主意打到这些蛮部身上后,就经常挑起各族的争斗,扶植一批,帮忙斗倒另一批,他帮助其中一些蛮部获胜后,作为获胜方的部族就将战败将部族的人口掠为奴隶送给荆州蛮作为感谢,如此一来,荆州蛮就获得了大量的人口,再由汉人的商人将这些人遣往崖州、越州各地耕种。
只是奴隶和佃户不一样,前往崖州、越州的道路蛇虫鼠蚁丛生,又有毒瘴和各种未知的危险,往往奴隶还未到这两州,就已经死了近半,再加上蛮族不善耕种,日以继夜的忙于田间,又会累死累病一批,可谓是惨烈之极。
也有些官员发现到这种苗头不太好,但高祖立下的规矩便是蛮人治蛮,汉人官员只能提供引导,为蛮人的头领授官、收取蛮人的山林税和其他赋税,像是蛮族自己的争斗,汉人不宜插手,只有起了大乱的时候会派兵镇压。
像是荆州蛮挑动其他蛮族争斗之事,就属于蛮族的内务,朝廷可管可不管,有些官员认为这种事不算什么大事,又有的官员受了商人巨额的贿赂,从下到上一起隐瞒,这么多年来,竟没有人发现。
直到今年关中大旱,荆州蛮和商人们的行动更加变本加厉,再加之他们劫掠人口时在苗部所住的十方大山中发现了大量的银矿,为了更大的利益,荆州蛮联合数十个部落屠尽了一支苗部,想要贪下这处银矿。
苗部平时虽然互相斗争,但面对外族时却特别齐心。这支白苗被屠,虽说鸡犬不留,但苗族自蚩尤起便生活在这处土地上,有着许多神奇的本事,在这支白苗被屠尽之前,消息就已经传了出去。
荆州蛮亲近汉人,早就引起了不少蛮部的不满,再加上荆州蛮四处挑起动荡,又有这么多年来的恶迹斑斑,三苗立刻暴动,出山向汉人的官员告状,想要让汉人的皇帝老爷伸冤。
管理苗部地方的官员姓冉,是汉人和南郡蛮的后代,在当地颇有人望,而且处事公允,被当地蛮部亲切的称为“汉人土司”,汉人和蛮人之间要有摩擦或有了冤屈,都向他伸冤。
这位冉姓的官员得知情况后,听说和银矿有关,又涉及到这么多年来的一系列复杂干系,自然不敢大意,连日走访当地各蛮部,结果还没有搜集到足够的证据,就在去巴蛮诸部的路上被刺杀了。
随从冉姓护卫的也是蛮族,拼着一口气回到族中,说出动手的是荆州蛮的向氏就死了。官员被刺自然是大事,当地刺史立刻派人去查,却发现荆州蛮的土司向武龙那段时间没有离开驻地,而且有多位证人,此事证据不足,便成了无头公案,向武龙也因此逍遥法外,只被当地官府没收了银矿的开采权。
然而这位官员太得人望,三苗也太过团结,有此血海深仇,又有天大的冤屈,冉姓官员治理之地的蛮部和其他受过压迫的蛮部齐齐反了,绑了“冉”字的血旗,操起刀枪棍棒,一齐杀向了该州的富商和荆州蛮得势之人的家里。
巴蛮、苗蛮一反,劫掠人口、侵占良田、官商勾结的事情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