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天内,乔安又零零散散的售出了几张字画,她准备重新绘几幅画出来。
她绘画时很少题字,一般情况下,如果买画人不特意要求她再写上点什么,她是绝不往画上写字的。
原因说起来有些复杂,她在题字时喜欢写诗,然而在这个“架空历史”的朝代中,你很难确定历史中某些诗词名家是否一如既往的存在着,题诗时需要多加谨慎。当然,她也可以自己写诗,然而诗词中常常用典,要是她一不小心引用了这个世界中不存在的典故,不就成了弄巧成拙。又或是像上次她给红裙女子题字时那样,一时兴起忘乎所以直接把未来几百年后才出现的诗词搬了过来,幸好对方不是追根问底之人,否则她就要漫天扯谎了。
为了避免出现以上这几种情况,她题字时难免束手束脚,到后来她就不怎么爱题字了。如若不然,免不了费些口舌功夫,太伤脑筋。
乔安正在绘画。
从旁观者的视角打眼看去,她扮作的这个年轻的寒门公子倒也像模像样。
宣纸上突然多出一道阴影。
“来公子这里寻个清净,又要打扰公子了。”那个有过两面之缘的红裙女子,就站在前方,她如此说道。
乔安抬眼,向她轻颔首,复又低下头继续完成自己的画作。
红裙女子似是颇为享受这种沉默中的平静。
她看着青年带着一种介于专心致志与漫不经心之间的神情,手持毛笔,在宣纸上施施然落笔,宣纸上晕染开层层叠叠的墨迹。他的姿态,莫名有种清新隽永之感。
红裙女子掩在斗笠面纱下的眸色深深。
她垂首随手翻了几幅画作,像是没有遇到钟意之作,在画摊前又站了一小会儿,乔安忙于画画,也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这一日之后,红裙女子接连几天来到画摊前。
乔安依旧扮作口不能言的青年,红裙女子总是独身而来,过来也不多言,只是一个人专注地挑画。
按理来说,有一人无法说话,两人在相处时理应产生诸多不便,不过事实却非如此。
红裙女子在看画时,乔安就在一旁或是低头看书,或是蘸墨作画,又或是自顾自地闭目小憩,实在无事可做时,就安安静静地在一旁欣赏着红裙女子择画的过程,气氛平和又安逸。
却说又一日清晨,乔安刚在客房中醒来。
她察觉到门外好像站着人,且一直没有离开的迹象,就像是在特意等着她一样,然而乔安不记得自己在济南府有熟人。
她从从容容地打理好衣物与面容,打开了门,见门外站着两个三十岁左右的男子。一人好似竹竿般高高瘦瘦,另一人中等个子,耳际有一道寸长的刀疤,一看就知这两人都是江湖中人。
两人正是为乔安而来,见乔安打开了房门,高瘦男子向前走了半步,然后抱拳行礼,道:“可是乔安乔公子当面?”
乔安无声地点了下头,然后向两人回了一礼。
这两人一开口就道出自己的姓氏,明显是有备而来。
乔安从不在一地久留,往往待个一二十天就到了她再次启程的时候了。如此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她很难与当地人产生太过深厚的交情,她又假装自己口不能言,如果没有人热情的主动找她攀谈,有些时候直到她离开当地了,她还从没对他人说起过自己的名字。当然独来独往的好处就是她几乎沾惹不上什么是非。
而且她扮作读书人以卖画为生,来来往往的都是普通人。她也从不主动结交武林人士,但这两人却是身负武艺。如此,与她有关联的人就更少了。
她在心底做了一个再简单不过的排除法,他们因谁前来,立即呼之欲出。想来,这两人是因为那个不知出身哪个名门大派的红裙女子而来。
高瘦男子像是知道乔安“无法说话”一样,不等她主动表示什么,他就再次抱拳行礼,道:“乔公子才华横溢,妙手丹青,身负画龙点睛之能,今日有幸见之,还请公子勿怪清晨惊扰之过。”
乔安又回了一礼,轻轻润润的视线落在高瘦男子身上,似是在询问对方的来意。
寻常百姓一向不掺和江湖事,如果遇到江湖中人,别说故意招惹了,不避让一下就好了,而江湖人与读书人之间更是泾渭分明。
高瘦男子面前这个文人打扮的青年,一直保持着一副不慌不忙的神态,不急不躁地听完他们的来意,没有惊恐,没有恃才傲物,更没有不能言语造成的自卑,全然不像高瘦男子往日里见惯了的,面对武人或畏畏缩缩,或鄙夷不屑的酸腐秀才的样子。
另一个耳侧有刀疤的男子则说:“此处人多口杂,我家主人不忍公子见屈居客栈,望公子随我等移步。”
高瘦男子看到对面那个年轻的读书人镇定地看着他们二人,脸上没有什么太过剧烈的表情,实在让人不好判断他是拒绝了还是应了下来。
高瘦男子一笑,说:“我二人粗笨,别无长处,乔公子要是有什么沉重的行礼,可帮忙拿上一二。”
这两人说话都极为客气,好似还在征询着她的意见,但乔安听得出来,这都是假象。
到目前为止,乔安的武功在整个江湖上,大概勉强称得上是二流水准。不要小看这个二流水准,普天之下,真正的一流高手又有多少呢?左右大家心里都有自己的一杆秤,无需多说。
别看诗诗夫人身在遍地都是江湖人的日月神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