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盏乔调了六点的闹钟。
闹钟响起来的时候,她还在做梦。
梦里她可怜兮兮地坐在莫瞳瞳家门口,身边是堆积如山的行礼,她拍着门哭号着让莫瞳瞳放她进去,莫瞳瞳却冷酷无情地在里面说:“不行,你太脏了。”
这么说着,门被打开,莫瞳瞳劈头盖脸地又向她扔了一堆脏衣服。
刺耳的铃声把她从诡异的梦中拯救出来,她挣扎地醒了过来。
她的大脑还是混沌的,因为昨天薛珍珍告诉她的那个消息令她辗转反侧到凌晨两点,并且连续做了好几个莫名其妙的梦。
这导致她醒来的时候,还不知道自己那么早醒来是要干什么。
窗帘密不透风地拉上的房间是一种深沉的暗蓝,顾盏乔举目四望,觉得自己还在梦中。
这个时候,门被有规律地敲了三下。
顾盏乔呆呆地望着木门,愣是没有应声。
她发声的功能似乎还没有醒过来。
于是门就被打开了。
莫瞳瞳本来以为顾盏乔还没起床,结果一开门就看见顾盏乔坐在床上望着门口,双眼迷茫,嘴巴微张,平常被打理的柔顺整齐的头发此刻蓬松地散落在肩头,像是只等待投喂的小动物。
她可耻地被萌到了,但是她没什么反应,只是不动声色地把电灯打开。
白炽灯不算强烈的光线令顾盏乔微微眯起眼睛,她下意识抓起身边的枕头盖在头上挡住了光线。
莫瞳瞳开口道:“起床了么,等会会很热。”
顾盏乔还是没有想起来她们要去干什么。
莫瞳瞳转身走了。
莫瞳瞳消失在眼前这件事强烈地刺激了她的大脑。
因为她的梦中这件事重复了好几次。
她猛地清醒过来,从床上站起来,想起了自己要去做什么。
是了,跑步的第一天。
以前有一段时间,曹姐替她安排了健身教练。
但是每一次要练习的时候,她要不就是装病,要不就是消极抵抗,最后所有健身教练都扔下器材走人,并宣称顾盏乔朽木不可雕也。
顾盏乔觉得挺得意,她觉得自己那么好的身材,哪里需要健身啊。
可是今天,她拖着睡眠不足的躯体飞快地起了床,只因为要和莫瞳瞳一起晨跑。
虽然还很早,但是太阳已经升起来了。
房间里虽然没有开灯,清晨柔和的光线已经照亮的了一切。
莫瞳瞳穿戴好了一切站在门口,看见顾盏乔穿了一套粉红色的运动服出来。
裁剪合体的运动服完美地勾勒出了她的曲线,丰满的胸脯和玲珑有致的臀部,还有修长的笔直的双腿。
顾盏乔得意地在莫瞳瞳身前转了个圈。
穿着白蓝相间的运动服的莫瞳瞳简直像穿了件校服。
宽大的外套拢住了她的上半身,黑色的鸭舌帽遮住了半张面孔。
顾盏乔看着莫瞳瞳的打扮说:“我第一次看见这么丑的运动服。”
莫瞳瞳不置可否,只说:“你不戴帽子么,太阳已经出来了。”
顾盏乔一愣:“我没有这种帽子。”
本来准备穿鞋的莫瞳瞳便停住动作,从房间里拿了顶白色的帽子出来。
“戴我的吧。”她说。
顾盏乔受宠若惊,但很快了然道:“送我了?”
莫瞳瞳点了点头。
顾盏乔便没有那么开心了,但是她能理解,一个洁癖怎么可能要回被别人用过的个人用品呢。
她很快想到了薛珍珍的那句话——“我看莫小姐洁癖的那么厉害,应该也更喜欢一个人生活吧?”
或许这件事的答案,根本不需要询问来得到解答。
但是顾盏乔还是准备问的。
她觉得她可以在跑步的时候试探地问出这句话语,她在心中做了很长时间的准备,结果当她跑了三分钟(也许还没有)以后,她的大脑变成了一片空白。
她脑子里只剩下了一个念头——什么时候才能停下来。
她气喘吁吁地望着身边脸不红心不跳的莫瞳瞳,终于慢慢停下脚步,说:“不……不行了,我……我跑不动了。”
莫瞳瞳跟着顾盏乔的步伐慢慢停下,然后回头看了还能看见的楼道口。
“……我们才跑四百米。”
“是、是么?我怎么觉得我们跑了四千米?”顾盏乔喘着粗气。
“……那再跑慢一点吧。”
顾盏乔摆手,直接坐在了一边的长凳上。
“不,先休息一下。”
她深呼吸这平稳着呼吸,终于好了一点。
莫瞳瞳也坐在了她的边上,对方连汗都没有出一滴,此时正怔怔地望着天空。
顾盏乔于是也抬起头来。
太阳刚刚升起,阳光明亮却不炽烈,天空还是微深的灰蓝,天边堆积着厚厚的云层。
大脑放空后,顾盏乔下意识地把心中的话说了出来:“我要搬走了。”
她说“我要搬走了”,而不说“我可不可以留在这里”,也并非全因为觉得麻烦了莫瞳瞳,还因为她知道,她本来就是要搬走的。
当初住在这里就是权宜之计,不管公司还是曹姐,都不会觉得她长时间地住在别人家里会是个好主意。
回想起来,虽然有那么多的痛苦和委屈,但是这几天的生活总体而言还是梦一般的美好,在她过去的十年里,从未体会到过。
但是因为是梦,总归是要醒的。
她要回到自己的战场上,因为跌落了谷底,她更加明白,站在顶点有多么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