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花梨雕卷叶纹博古架上,摆着白玉香炉,青铜古鼎,阳光一照,更显精致。
“他真这么说?”王夫人面露惊讶之色。
尤氏笑道:“可不是,我亲耳听着琮哥儿说,那通天塔,不知有多少层,里面搜罗了寰宇之内,过籍,皆是从所未闻过的,但梦中读之,却是能尽解其意。偏他年幼无知,又认字不多,就在第一层里头找着图画多又认得字的看了看,还没看上几本呢,就听见轰隆轰隆的天雷劈在塔身上……眼看着塔要倒了,塔外又是大火,他吓得缩在地上直哆嗦……就被琏二爷叫醒了。”
凤姐儿抬眼看着尤氏,轻笑了一声,娇滴滴道:“琮哥儿也是个没福气的东西,遇着这样千载难逢的机缘,他却尽看些没用处的……”
尤氏理了理耳畔的发丝,笑回道:“这也怪不得琮哥儿,他又没上几日学,自然只知道捡着那些好懂的蒙学书来看。上回他挥毫写下的那半本歌诀,我们老爷都夸说朗朗上口,读起来似有金玉之音。我们老爷亲自动笔写了一篇序,赶着催着要我们爷急急刻出来,用上好的纸张印上一千本,散与亲戚朋友。”
凤姐儿笑了一声,说道:“敬老爷还是这脾气,上回过寿催着珍大哥哥印劝善文,这回又是要印什么歌诀了。可见这修道也好,拜神也好,都是一样。”
众人一听,忍不住都笑了起来。笑着笑着,凤姐儿又问着尤氏道:“等明儿珍大哥哥印好了书,可一定得给我送几本?”王夫人不由得奇怪,说道:“你又不认得字,要那书做什么?就是念来给大姐儿听听,要个一本两本也尽够了。”
凤姐儿掩口笑道:“正为着不认字,我才多要几本书,垫在枕头底下,没准明儿我一睡过去,也能梦见那什么通天塔。我也不求什么大学问,做什么大才子,只和琮哥儿似的,翻上几本书,不当那睁眼瞎子就成。”
王夫人微微一笑,嗔怪道:“也别糟蹋书了,你若有这心思,不妨求你嫂子,也到敬老爷观里去拜一拜。”
凤姐儿听着王夫人话里似有所指,笑了一笑,说道:“我不是怕扰了敬老爷的清静的么?”
说着,又转了话题问着尤氏道:“这几日怎么没见蓉儿过来?我才说有事要问他呢。”
尤氏理了理袖子,笑道:“怎么,你竟还不知道?自打出了琮哥儿那件奇事,我们老爷就急急把蓉儿撵到了观里,说是让他跟着老爷身边听老爷使唤,没事也能跟着老爷学学问。”
李纨本来拿着扇子,立在一旁,如同木雕泥塑,听闻此言,端和一笑,说道:“敬老爷原是个有大才的,若能教着蓉儿一星半点,也是好的。”
尤氏点头道:“学学问倒罢,我们爷素日就孝顺,只是你也知道,我们老爷往日修道爱静,最厌人家去闹他,儿子孙子一概不见,想孝顺他老人家一回也难。如今他老人家既不修道了,我们爷方让蓉儿去侍候着,替他多尽点儿孝心呢。”
尤氏的才说完,凤姐儿眉头一颦,问道:“蓉儿既去了观里,那他媳妇儿……”
尤氏脸上一僵,旋即叹道:“他媳妇还是那样子,吃着张大夫的药,精神渐好,只是仍得仔细将养……”
王夫人沉吟片刻,正要说话,忽听得屋中大钟一响,丫头们进来说:“老太太那儿传饭了。”
王夫人并凤姐等人忙忙起身,理了理衣裳,往贾母房中去了。
过了几日,贾琮看着宁国府送来的《史诀》一书,忍不住翻了个白眼,通天塔藏书是什么意思?
作者呢,就算抄袭无人权,他背书也是很辛苦的好吗?五六千字的《韵史》上册,一个字不错的默写下来,简直耗费了他全身的精力。
他如此之辛苦,贾敬不标注他的名字,也就算了。
却将苍生观这三字印得大大的,知道的人明白这是苍生观出品,不知道的,还以为写书的人就是苍生观呢。
最重要的是,他抄写的书,贾敬自做主张印了不说,居然还不给他稿费!这是人干事。
一想到这个,贾琮立时就怒火三丈,就算他只是个千字一两的扑街作者,但是几千字好歹也值个几两银子,贾敬居然一毛不拔是不是太吝啬了。
但是要让贾琮鼓起勇气,为了润笔稿费和版权去和贾敬争执,贾琮还是缩了,邪教教徒已然不好对付了,何况自封邪教教主的贾敬,他只能自我安慰,谈钱伤感情,反正也不是他的创造心血唉!
而送了书来的宁国府下人,只见得贾琮脸色变幻,还当贾琮觉得这书有什么不对,便道:“可是这书哪里印得不好,哥儿只管说,我们太爷说了,这书以后还要再印呢。”
敢情一版不够,还要再版,对于贾琮来说,这简直是糟透了,人家抄书出人投地,名利双全,他抄书连个作者都没捞到,反而还得出白工给人查漏补缺,他不就是编了个通天塔传说,给自己镀点金而已。
世上又不独他一人如此。
元朝时的古人,不就编过误入琅嬛福地,天帝藏书府的故事,给自己镀上神秘色彩,到了清朝,还有才子称,自己乃是天帝手下神仙,因打翻了天帝金杯,而被贬下凡,所以胸中翰墨文章,乃是天生。
至于什么误入桃源,梦入洞天仙府的故事,更是哪朝哪代都不新鲜,用得着这么惩罚他么?
翻开书,贾琮看了看贾敬写的序,忍不住抚额,这引经据典的,通天居然还有通天之文,明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