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城祁家
祁老爷子养病的卧房里窗帘紧闭,比昏暗的房间更加凝重的是房内的低气压。
祁父恨铁不成钢的看着祁靖白,“我知道你以前跟苏卿关系好,可凡事有轻重缓急,你怎么就敢瞒着家里犯下这么大的错误?现在苏百川凭空冒了出来,你有没有想过万一让她查出来苏卿的真正死因会有怎样严重的后果!当初是你自己保证的做好善后工作,我才放心让你去负责把尸体给烧了的!你怎么就敢背着家人把苏卿的尸身埋了起来!”
从知道苏卿的墓地被毁后就一直神情恍惚的祁靖白低着个头,一句话都不说。
祁父拿起手边的杯子就朝着祁靖白扔了过去,“孽障!跟你说话你是没听到是吗!”
“老祁!你干什么!”
看着被砸的头皮血流的儿子,祁母惊呼一声就朝着祁靖白扑了过过。
祁靖白一把挥开母亲的手,血顺着额头流了满脸,祁靖白的死死的盯着祁父,像是想到了什么可笑的事情,竟然突然笑出声来。
“这就忍不住了?我本来以为你还能再多忍一些日子的,抢了你祁总的位置,心里对我这个当儿子的开始忌惮了?可你能不能不那么幼稚?真有本事就跟我鸣枪实弹的争啊!抢啊!说服爷爷把位子交给你啊!自己没本事就把心思打到这种地方,这么大的人了你丢不丢人!”
“靖白!”
祁母不敢置信的看着疯了一样的儿子,祁父则是气的一个巴掌甩了过去!
“混蛋!放肆!”
“啪!”
祁父的手还没再扬起来,祁靖白的反手一巴掌却让卧室里的空气彻底的凝固了起来。
“你们闹够了没有!当我是死了的是吧!靖白!咳咳…你,咳咳,你还敢对你父亲动手,你是不是疯了!?”
祁老爷子看到祁靖白对祁父挥拳相向的一幕,终于看不下去,嘶哑着嗓子怒斥出声。
“是!我是疯了!从苏卿死的那一刻我就该疯了!这么多个日日夜夜我不信良心难安的人就只有我一个?当初你们是怎么承诺她的,平时又是怎么毕恭毕敬的对她好的?我们算计过她,骗过她,背地里背叛过她,最后还要死在我们这群人手里!炸坟?你们不怎么干脆把祁家的祖坟给炸了啊!她为祁家做了这么多,可连最后这点曾经存活于世的证明你们都要毁了!毁了!”
祁靖白目眦欲裂的盯着满屋子的人,赤红着眼的他仿若疯魔了一般,眼泪在眼眶里闪着,“我受够了…我真的…有点受够了,这个祁家,我,还有你们,统统都早已经烂到了骨子里,朽了,糟了,没救了…你们逼我做的一切,我都做了,让我接近薛雅晴,我去了,让我收买廖子鱼,我也去了,我就想…”
就想那个人一直好好的。
多么卑微的愿望。
然而这都不行,他竟然连她最后的尸身都保不住。
“你们知道吗。”祁靖白道:“我们,都会遭报应的。”
很快,他们一个都逃不掉,他知道的。
***
来参加九渊大会的没有一个不是奔着冠军来的,李奉先也不例外。可李奉先不是圣人,要说他没有因为苏敏玉坯的出事而产生过欣喜,那也是不可能的事情。
做玉雕不比画画弹琴,这不但是个费工夫的活儿,还既苦又累。苏敏的手因为赶工伤成那个样子,除非为了胜负不想要那双手了,否则是根本没有办法在限时里完成双面玉屏风的制作的。
李奉先他们的房间被烧毁后,不少人也看到了房子里奇怪的布置,议论纷纷生出了不少猜测。苏敏的玉雕被毁,再加上仓促间也布置出不出来同样的房间,岳靖就给三人腾出来一间普通房,只用挡板把三人隔开,中间又加了可以活动的拉帘。房间的布置没有之前那么诡异,隔绝的措施也没有先前那么严密了,李奉先和苏敏他们刚搬进来的时候交流却比之前更少了,房间里气氛尴尬的可以。
苏敏的心思其实也好理解,鬼手后人的名号那么响,苏百川重伤,名声自然要靠她撑下去。即使知道这场比试很可能是一个圈套,可取胜维护鬼手的名声却比什么都要重要,玉坯被毁对苏敏是个不小的打击。
李奉先看了苏敏的样子,心里惜才的他也有点唏嘘,“这是天灾,你跟岳先生他们谈过了吗,有没有可能额外再补点时间给你?我这边是没有异议的,可以停工等等你。”
苏敏摇了摇头,“怎么可能,九渊大会的规则您又不是不知道。”
李奉先虽然早有预料,可听了还是忍不住长叹一声。再看了苏卿,那种造化弄人的感觉就更深了。苏卿的隔间紧挨着苏敏,可她的东西竟然也神奇的全部保存了下来,连烟火气都没能熏到。
“这次…算是我胜之不武了。”
李奉先对着苏敏低声道。
苏敏笑的勉强,“李老谦虚了。”
互相谦虚的两个人,谁都没有往苏卿那里看过一眼,也没有要跟她攀谈的意思。苏卿看着惺惺相惜的两人看的脑壳疼,索性把拉帘拉了下来,眼不见心不烦。
苏卿的动静不小,李奉先和苏敏都朝着她的方向看去,李奉先见她连表面工作都不再做,冷笑道:“你这拉帘拉下来,可就看不到屏风了,这是准备全凭想象来做玉雕?”
苏卿的声音闷闷的传来,“多谢李老关心,我这边脏乱,这样也免得打扰到你们。”
苏敏扯了扯嘴角,“李老何必再管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