厨娘只有一个女儿,年前乡下遭了灾,死了男人,独自带着女儿流浪到此。后来卖身进了孙家,知道男主人好色,厨娘一直都不让女儿在孙绍祖面前露面。没想到昨儿就那么巧的被孙绍祖给撞见了,孙绍祖喝了一些黄汤,见小姑娘眉清目秀就动了不该有的心思。虽说对于孙绍祖而言,死的只是一个丫鬟,并且扫了他的兴,可对于厨娘而言,女儿是她唯一的一个亲人,是她的所有依靠和希望。现在就这么没了……一大早又听说,孙绍祖侵犯了绣橘,迎春一说烧热水,她便去做了。
看着厨娘无神的双目,和憔悴枯槁的脸,迎春低声问道:“你想报仇吗?”
厨娘立即抬起了头,像是回光返照一般,她的双眼立即充满了光芒。
迎春走到她的身边,将她的袖口拉紧,道:“你现在要做的就是隐忍。”厨娘的袖子里藏了一把匕首,只怕她早就知道帮助了迎春,势必会受罚。如果运气好,也许孙绍祖会亲自惩罚她,那么,她就有机会行刺孙绍祖。可是没想到,木头人一样的迎春却为了她说了情,并且,她发现了她藏的匕首,不慌不忙地告诉她要隐忍。
“为了一个畜生,不值得搭上自己的命。”想孙绍祖是个武将,哪是厨娘能行刺的?更何况,就算她行刺成功,也是难逃一死。厨娘听了,索性跪在迎春面前,道:“夫人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只要……只要可以报仇。”
迎春将人扶起来,道:“绣橘是我的人,以后有什么事情,我会让亲自或者让她来告诉你。”
厨娘认真地点头。迎春看了她一眼,道:“你也好好照顾自己的身子,我就先离开了。”
实际上,对于迎春各人而言,她只要与孙绍祖和离就可以。但是听孙绍祖昨儿发下的狠话,和平和离是不大可能的。他一心想着羞辱迎春,羞辱贾家,本就存了将迎春折磨死的心思。原身受此虐待,加上性格问题,自然不会长久。从厨娘那处离开后,迎春又去看了绣橘,这丫头虽然睡着了,但是一直在做噩梦,睡梦中非常不安。迎春摸了摸她的额头,沾了一手的冷汗。坐在一侧,陪了她一会儿,等她渐渐安定下来,迎春才回去主屋。
想她原本是有四个陪嫁丫鬟的,后来三人许了孙绍祖,孙绍祖也就没再给她添置丫鬟。原身属于能过得去就不争的人,对此也没有丝毫异议,自然就累了绣橘一人。回到主屋后,迎春依着仙君的话,寻了衣柜里的一角,将香囊挂好。
当日,孙绍祖和以往一样,天色大黑他才回家。
将夜的时候下了一场小雨,初冬的雨寒冷浸骨,孙绍祖的大氅上积满了水珠子,一进屋就带进来一阵冰冷的煞气。迎春看他脸色不好,心想这王八东西不定在外头受了什么气,现在是赶着来她这里出气的?迎春坐在软榻上,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只听孙绍祖低沉着声音道:“贾迎春!你真是长本事。爷一进门就听王管事说了你今天做的好事,还以为是他编排的。现在看起来,还真有那么点味道。你这是不满我们孙家呢?还是不满我孙绍祖?”
“老爷,你误会了。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这个道理,妾身还是明白的。”看来不管是师出有名还是无理取闹,重要的并非是她有没有犯错,而是孙绍祖今天想不想收拾她。这个道理那管事婆子也明白,所以,她根本不在乎那汤是否煲够了时辰,她知道只要在孙绍祖面前添油加醋地提一提今天的事情,就够迎春吃一壶的。
孙绍祖看迎春如此老神在在的模样,一把扯了身上的大氅,往地上狠狠一砸,怒喝道;“贾迎春!你这摆着谱给哪个看?还真拿自己当千金小姐了!你看爷今儿不抽死你!”
说罢,孙绍祖这厮便从腰间抽|出一条皮鞭,正要朝着迎春的脑袋上挥去,忽然,他身子一栽倒,软趴趴地就倒在了地上。随着倒地的声音,迎春手中的瓷杯也发出了清脆的一声爆裂,一片锋利的瓷片嵌入白嫩的手掌,殷红的血顺着掌纹一滴滴地滴在茶几上——虽然有仙君的香囊作为保障,可是她如何能不怕?面对这个巨兽一般的男人。趴在地上的孙绍祖很快发出了如雷一般的鼾声,迎春握着手中的瓷片,慢慢踱步到孙绍祖身边。
孙绍祖肤色黝黑,雪白的瓷片映着殷红的血液很好看,但如果映着孙绍祖的皮肤……她并非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她曾也千里去西凉,统率大宋兵马,巾帼不让须眉,她很清楚手中的碎瓷片从哪里割下去可以夺取人的性命。心念一动,迎春将冰冷的瓷片贴近孙绍祖的脖子——不管他和贾府有什么过节,不管贾府曾经如何对不起他。他不该作践无辜的人。这世上有很多人从底层一步步地爬上来,诚然会有不少因过往的卑贱而变得偏激,但这并不是伤害别人的理由。
“爷?”屋外忽然传来了孙绍祖贴身小厮的叫唤。
迎春慢条斯理地将瓷片收起来,然后坐回软榻,用手帕将伤口包扎好。
“爷?您怎么了?”
如果迎春没有记错,孙绍祖的这个小厮是王管事的儿子,他们一家子都对孙绍祖这厮“忠诚”的很。按理说,孙绍祖教训迎春的时候动静很大,会闹得整个孙家都听到,但是,今天却在一声扑腾之后就再没了动静,难怪这小厮会询问。
迎春却是没有理他,这是主屋,有女主子在,他一个小厮当然不能贸然进来。不过,他自己不能进来,却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