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瞒?
她的一切都讳莫如深,她的存在就是一个谎言……这话,她怎么回答?
路德维希知道自己有很多破绽,但是她不知道夏洛克知道多少,也不知道,夏洛克此时此刻,意有所指的,究竟是哪些事。
何况,她现在还没有完全消耗完,她被夏洛克吻了这件事。
她被夏洛克-福尔摩斯吻了……她都已经被夏洛克吻了,地球为什么还没爆炸?
海啸呢?地震呢?2012呢?
但路德维希小姐最大的优点在于,无论她内心有多么慌乱和震惊,她表面上依然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仿佛被人压在漆黑小巷子的墙上强吻只是家常便饭。
他地女朋友漫不经心地站在那里,视线一直没有从她的鞋子上撤开……她不看他,也不说话。
他只好淡淡地又重复了一遍:
“我想在你们定义的情侣之间,应该具备这样基本的信任……你的所有事情中,还有哪些,是我应该知道,却不知道的?”
路德维希垂下眼睛:“应该是没有了吧。”
——撒谎。
这种不确定的语气,最容易推卸责任。
“应该?”
她依然是漫不经心的,谎话编织得滴水不漏:“反正我能记得清的,是没有了。”
——她依然在推卸责任。
她说的是,她能记得清的,而不是她能记得的——总有一些重大的变故,她不可能说自己不记得,但是如果说是记不清,理由就能有很多。他不能再责怪她隐瞒,因为她已经说了,她不是想隐瞒,她只是记不清罢了。
夏洛克沉默了一会儿,收回目光。
他转过身,昏暗的灯光在他脸上落下晦涩不清的影子:
“我们走吧。”
路德维希忽然想起那些被她扔在地上的书,想要回去拿,被夏洛克止住了。
夏洛克还拉着她受伤的手腕。
从刚才起,他就一直没有放开,宽大的手掌像固定板一样,防止着她下意识地弯曲受伤的关节:
“那些书不要了,书名和版本编号我已经记下来,明天会让人送到家里。”
“哦。”
路德维希停下手:
“巷子太窄了,抓着我的手腕你不好走路,还是……”
夏洛克无动于衷地握着她的手腕,侧身走在巷子凹凸不平的地面上:
“如果你还没有贫困到要靠把自己变成三等残废来领取政府保障金的话,请走快一点,你再在雨里淋一会儿就不仅仅只是变成三等残废了。”
路德维希……这才是夏洛克,毒舌,冷漠,又别扭,长句子里永远缺少标点符号。
至于刚才吻她的那个……路德维希只想晃着他的肩膀说:“你肿么了?你肿么了?是被那个为海伦发动战争的帕里斯王子上身了么?”
夏洛克走在路德维希前面,两人离的并不远,他只要微微侧过头,就能看见她平静的,甚至可以说是漠然的表情。
他手心里,是她柔软的手腕,指腹下,是她跳动的脉搏。
在他亲吻她的间隙,他就握住了她的手腕,一直到现在,而除了最初她由惊愕引起脉搏跳动频率的微小变化外,她的心一如她的表情,平静无波。
这是他们的第一个吻。
黯淡灯光下濛濛的小巷,云层低垂,星空半掩——这是他的意料之外,是他的措手不及。
而她,连心跳都不曾变化。
夏洛克握紧了她的手腕。
他长长的睫毛垂下来,冷不丁地问道:“今天,你输了多少钱?”
突如其来的问题,路德维希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一开始是十万英镑,我输了九万英镑,亚图姆帮我赢回来了七万英镑,十万减去九万加七万是……是……是多少钱来着?”
夏洛克的嘴角在夜色弥漫处,微微勾起,却又很快隐去,消散在点点滴滴的雨水里。
她的心算并不差,从她赌了二十多局竟然没有一局赢就可见一般。
但是,她现在连最简单的加减法都做不来,说明对于他们这个吻,她并不像她表现的那样无动于衷。
但是……
他抿住嘴角,神色在路德维希看不见的地方,逐渐冷峻起来。
哪个刚刚过了十八岁的少女,会在被恋人亲吻的时候,也下意识地压抑自己的反应,连心跳都不露端倪?她之前到底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
无论是他还是麦克罗夫特,对她之前生活的调查结果都调查不出异常。
可他看见的她,却是异常的。
她的生日明明在一个星期以后,他早就取得了医院的出生证明,拿到了当年接生医生和护士的口述,还有她从产房中被抱出来时拍下的黑白照片。
照片上,她喜极而泣的父亲,优雅微笑的母亲……还有他被包在婴儿巾里,闭着眼睛咬手指的小女朋友。
绝对不会出错。
她五岁之前过的都是一个星期之后的生日,五岁之后父母离开,而后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过生日。
可她却说,她的生日,是今天。
除去这些,他之前发现的诸多疑点,一条一条,都被他清楚地写在脑海里,等待在特定的时候,成为破解这个名叫“路德维希”的谜题的钥匙。
连加减法都算不清楚,还能滴水不漏地回复他“反正我能记清的,是没有了”——她到底在心里把这些应付疑问的话,演练过多少遍?
她到底,在隐瞒什么?
亮闪闪的派对,亮闪闪的珠宝,和亮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