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片刻之后,黎昕清了清嗓子:“那就该轮到我了。我跟秦卿也并不熟悉,就是义工活动上见过几次,当然我们曾经交恶过,是一次慈善酒会吧,原本是应该是我站在礼仪队的第一位,但是后来她抢了我的位置,我气不过,然后泼了她一身酒,那个时候开始就交恶了。”
她突然笑了笑:“真是很可笑,她抢了我的位置是想跟当时的主办方的老板走得更近些,可惜被我破坏了——总之我跟她的事就是这样,我不觉得我有什么做得离谱。”
“那次慈善活动,主办方的老板是谁?”刘芸沉吟道。
“是容先生,喏,当然不是眼前这位了,是年纪大的那位。”
黎昕所说的,兜了一圈回来竟然又是跟容谢有间接关系。大家都要用同情甚至于看到一个精神病患的眼神看他,他喜欢刺激,却因为喜欢刺激到不顾性命的地步。而容谢则坐在破旧的木椅上,十指交握置于膝盖,似乎根本不会在意眼前发生的任何事。
柳葭原本都是安静地站在那里当背景,忽然觉得大家都看着自己,这才醒悟过来,按照顺时针的顺序,应该轮到她“坦白”了。可是她根本没有什么可说的,就算她绞尽脑汁现在开始编,也根本编不圆吧。
可是如果不说,她就成为了人群中的异类。
她望着天花板,隔了半晌才道:“我跟秦卿是在一个导师手下,不过导师会比较重视她,因为她很出挑……”
柳葭顿了顿,又艰难地继续往下说:“所以……所以……我就得不到导师的重视了,因为人的精力都是有限的,器重一个学生之后就关注不了别的学生了。我、我很生气,嗯,我很生气,我这么努力了却不重视我——”她好不容易编到这里,别人都安安静静地听着,只有容谢发出了一声类似嘲笑一样的笑声。
“所以你就妒忌了?”尹昌在这个时候总算救了她一次,虽然他的本意并不是要为她解围,“我就说嘛,女生之间没有真友情,总是妒忌来妒忌去的,你看她比你漂亮一点就嫉妒了。”
柳葭自我修养好,还能强忍住不嘲讽这个说话不过腹稿、不停地得罪人的小开:“嗯,我嫉妒她,可是嫉妒就有罪吗?对了,我想起来了,她还要跟我抢男朋友。”谎话开头难,可是真的说上了,也就渐渐熟练起来,她几乎就要以为自己胡诌的这些都是真的了:“她是长得比我漂亮没错,但是换成任何人都不想被撬墙角吧?”
容谢忽然捂住额,身体微微颤抖。
柳葭跟他之间还隔了一个刘芸,没有办法去制止他这种拆台的行为。终于他抬起头,支着下巴,面带笑意。
刘芸朝她善意地笑笑:“所以你所说的男朋友是容公子了?也难怪了。”她停顿一下,又道:“那么该轮到我了。如果那个留下录音的人在我们之中,我想对他说一句话——你的出发点是完全错误的。”
“你把她定义为漂亮善良的女孩子,对此我并不认同。做我们的志愿者工作的人,大家都清楚,既然已经加入了这个队列,那么就应该去履行你该做的,可是秦卿在我看来不过是一个伪善之人,她当初签订了捐献协议,等到病人已经做好准备,通知她的时候,她却反悔了——这不叫伪善那叫什么?我不觉得她值得你为她触犯法律。”
柳葭愣了一下,忍不住追问:“捐献协议?是献血的那种,还是……”
“很抱歉,我必须遵守保密协议。”刘芸道,“其实我连这些都不能说出来,可是当我看到林宇萧现在的样子,我不得不开口。”
——
柳葭把目光移向容谢,他还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如果和容以诺骨髓相配的那个人其实是秦卿的话,他怎么还能坐得住?
外面的雨渐渐小了,她看了看手表,已经是凌晨四点,马上就该天亮了。她也拉来一张椅子,缓缓坐下来,舒缓着紧绷的小腿肌肉。没有人回房间,都默契地停留在客厅之中。忽听躺在地毯上的林宇萧发出了一阵阵嘶哑的咳嗽,他下意识地捂住胸口,表情也有些痛苦。
刘芸低声问:“他会不会还有别的伤?”
“我不能确定。”容谢道,“如果是皮外伤,我还可以处理,别的就没办法了。”
隔了一会儿,林宇萧终于睁开眼睛,见他们都围着自己,奇道:“你们……都聚在这里……?”
刘芸的语气很温柔:“之前你受了伤倒在门口,就把你抬进来了,你现在觉得怎么样?”
林宇萧抬起没受伤的右手,抹了把脸:“那个人呢?”
“你说的那个人是谁?”
“刺伤我的人,他一直在后面追,外面天色也黑,我就顾着埋头逃跑,什么都注意不到——”
“那你注意到那个人是谁没有?”
他直愣愣地看着刘芸,许久才嘶声道:“我……我没有看清楚。”
“兄弟,你被人刺了一刀,都没看清下手的人长什么样,你的近视是不是太严重了?”
尹昌虽是讽刺他,可是他却没有半点不悦,反而茫然地抬起头:“我……太突然了,所以根本没有注意看。”
“你别着急,突然间碰到这种事,谁都会反应不过来的,不像有些人,只会说些风凉话。”黎昕蹲在他声音,轻声安慰他。
“喂,你这是什么意思?”尹昌也有点动怒了,“我这叫风凉话吗?这难道就不是现实了?”
“尹昌,你少说几句,这都什么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