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舞阳公主和程探花被逼离京时,程万里不过十岁年纪。他不得不撑起府务,和程老夫人相依为命,在多方压力下,其中艰辛,不足为外人道。也是从那时起,他刻苦读书练武,风雨不改,只希望有朝一日,在实力足够强大的情况下,能够接舞阳公主和程探花回京相聚。
四年前,他以二十岁之龄,任将军之职,领兵至边关助马起打匈奴,四年血战,他凭着智计武力,和马起一道打退了匈奴,积下军功。
如此人物,自然不可能轻易被软化心肠,也不可能得知被算计之后忍气吞声。
庄明卿话到嘴边,还是硬生生吞了回去。她这会若告诉程万里,说道程元参是他儿子,下一刻,庄家便可能面临灭顶之灾。再说了,自己算计着生下他的儿子,哪儿是他欠自己了,分明是自己欠了他。
程万里见庄明卿仰着泪脸,脸色变幻着,嘴唇却抿着,并没有再说话,一时也意兴阑珊,指指门外道:“走罢!”
庄明卿扶着椅子站起来,背对程万里,用袖子印干了眼泪,整了整衣裳,这才挺直了背,缓步走出去。
为了保命,她已经干了某些不要脸的事,但在程万里跟前,却还是奢望着,能够保住一点脸面与尊严。
庄明卿一走,程万里便喊进仆射道:“去陶家请陶温润过来一趟!”
仆射应了,告退下去。
很快的,陶温润就来了。
程万里一见他,怒火上涌,劈头盖脸就责骂道:“陶副将,你干的好事?”
陶温润心内一凛,有些悚然而惊,很快却定下神,装作镇定问道:“将军何出此言?”
程万里冷声道:“庄明卿既然是庄忠原的女儿,风头火势,你怎么把她介绍到将军府了?你以为她跟我祖母攀了一点交情,朝庭旨意一下,我便会看着这点交情,为她说话么?”
陶温润一听是为着这个,反是松口气,陪笑道:“庄明卿苦苦哀求我,我也没法子拒绝。只此事,到底是末将犯了错,将军如要责罚,末将甘愿领受。”
程万里见陶温润直承其事,不由把杯子掷到他脚下,伸手抓住陶温润的衣领,逼视道:“你说,我要不要在书房这儿狠揍你一顿呢?”
陶温润赶紧求饶道:“将军手下留情啊!未将晚上还要赴宴,到时一副猪头样,怎么跟人解释?”
程万里见陶温润服软,怒火稍消,哼道:“你是马大将军的人,我这会罚你,是要让外人知道,我和马大将军不和么?”
陶温润厚着脸皮道:“哪先记着,以后再罚?”
程万里松开手,示意陶温润坐下,问道:“你们准备如何救庄家的家眷?”
陶温润一听这话大有门路,忙问道:“将军肯出手相助么?”
程万里道:“我不会出手相助,我就问问。”
陶温润一下泄气,叹道:“其实也没什么法子。”
程万里看着他,淡淡道:“你不是一向有智计么?”
陶温润叹口气道:“在强大权力跟前,我之智计,不过萤火虫,一瞬亮光,转眼即灭。”
送走陶温润,程万里静坐半晌,拉开抽屉,拿出丝帕,看着丝帕上所绣的女子道:“庄明卿既然是你的侄孙女,你自当出手相帮才是。”
他说着,左手执帕,右手用力一撕,却是撕了约三分之一帕子下来。看着左手所余的三分之二帕子中,女子已断了一臂,他不由垂眼,不忍心直视。
稍迟,程万里召见顾安宅,问道:“你那位在宫中当宫女的族妹,最近可有消息递出来?”
顾安宅道:“虽递了消息,却无甚紧要,到底只是皇后院子里一名打杂小宫女,人微言轻,接近不了贵人。”
“如今倒有一个助她上青云的机会。”程万里说着,把一个小锦囊递到顾安宅手中道:“把这个交给她,内中有半边帕子。”说着俯耳说了几句话。
顾安宅惊喜道:“将军得了惹相思的香料?”
程万里摇头道:“没有香料,只有这半边熏过香的帕子。”
顾安宅慎重放好小锦囊,低声道:“皇后失宠多年,若身边有宫女承宠,相信会极力扶持,以之抗衡费贵妃。费贵妃宠冠后宫整二十年,若这当下被一名小宫女夺了宠,或者临了会干一些惹陛下不喜的事出来。”
费贵妃若是暂时失了皇帝的欢心,费国舅忙着帮她补漏,一时之间,料着顾不上要对付马起,马起值此时候,或者能保下庄家一家子的命来。
几日后,顾安宅接到内宫一个消息,忙去见程万里,语气里掩不住兴奋道:“将军,皇上昨晚宠幸皇后宫殿中一名顾姓小宫女,今早下旨,策封小宫女为顾才人,皇后也赏赐了礼物,拨了身边的人去服侍。”
程万里点点头道:“皇后要借你家族妹这柄刀捅费贵妃,费贵妃也不是吃素的,两虎相争,你家族妹怕有伤损,你让她好好斟酌行事,能保得性命才有将来。”
“是!”顾安宅郑重应了。
庄明卿方面,这几日却是柔肠百结,心下对程万里又爱又恨,面对着相貌有些肖似程万里的程毕三,又有些茫然。
程毕三倒是一如以往,忙里忙外,不单博得封太君和白梨花的好感,更博得邻里一片夸赞声。
因着程毕三和程元参相貌肖似,众邻居对于他们的父子关系自然毫无疑问,也打趣庄明卿道:“夫婿回来了,还得赶紧给元参添一个小妹妹或是小弟弟才是,元参一人多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