嵇康刚为收回五道轮回门而损耗了绝大部分法力,毫无防备之下,竟被自己的贴身兵器重伤!
事发突然,其余几人虽纷纷出手,却因他二者离得实在太近而援之不及。
摇光惊道:“怎么回事!器灵反噬?”
前世身为炼器宗师,印云墨当即反应过来:“不,‘残血’只是极品灵器,以叔夜的修为完全可以驾驭,且又是他亲手所铸、滴血生灵,不可能反噬主人。除非……是另有一股意识挤占了‘残血’,禁制原有的器灵,潜伏其中伺机而动!”
残月如轮如钩,悬于半空放出滔天血光,一道人影自血光中浮现,挥袖卷走了嵇康手中的五道轮回门,同时将他击飞出去。
嵇康砸在塔壁摔落下来,捂着血流如注的腹部挣扎起身,摇光忙上前搀扶。
印云墨望着血光中现出的身影,皱眉道:“杜子仁,竟然是你!”
那身影有些虚幻,显然只是元神而非实体。杜子仁眯起狭长凤目,唇角微挑,笑得清秀而凉薄:“不枉我辛苦谋划,连鬼帝之身也丢在了塔中,只求一击必中。”
嵇康丹田被洞穿破裂,伤得极重,全靠摇光输入的一股星力支撑,依然握拳站直了身体,逼视杜子仁:“子仁,你这是何意?你欠我,欠所有人一个交代!”
杜子仁指间把玩着竹笛,漫不经心答:“交代什么,这不是明摆着么,一开始我就是骗你的。你真相信我是为了你去争取北阴帝位?笑话,我生前就已经蠢过一次,拿命去赌君上的一句‘永不相负’,结果呢,被江里的鱼蟹啃了个干净,尸骨无存。如今我身为鬼帝,难道还会将自己的前途性命再押在另一个人手中?更何况,你对我并无真心,否则怎么连第六层爱别离也解不开,还连累我身陷其中!”
嵇康仿佛被戳中软肋,即将出口的一句“我真心视你为友,并无他意”也噎在喉咙。
杜子仁见他神色,冷笑一声:“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对于众多朋友中的一个,你的关心已经仁至义尽了对吧。那么对于可利用者中的一个,我的耐心也差不多耗尽了。第六层我为求脱身,不得不抽离元神,寄藏在你的武器‘残血’中;为了不提前被你察觉,我甚至不惜自损修为,用元神包裹器灵。一切忍辱负重,为的都是现下这一刻!”
印云墨摇头叹道:“一开始就走岔了道,一步错,步步错,与我当年何其相似。杜大夫,你真以为这样就能夺取北阴帝位么?”
杜子仁不屑地撇嘴,“你可真蠢,我既然敢出手暗算其他鬼帝,就对仙界敕封不报任何希望。我要的不是北阴帝位,而是五道轮回之力!”
东来全程没有正眼瞧他,此刻更是不耐烦,抬手劈过去一道金色光刃:“蠢货!”
光刃在半途中便已掩不住杀气凛冽的龙威,直如熔世烈焰扑面而来。杜子仁眼中微露惧意,元神连连闪躲,却被业火缠身似的,怎么也摆脱不得,大声道:“你当我与你们闲扯是浪费时间?”他指间竹笛挥舞如风,将方才悄然绘于身前半空中的咒文的最后一部分加紧完成,口中高喝:“破界空、开玄门、请魔君降临!”
咒文绽放出令人目眩的紫色光柱,挡住了光刃,又直直向上方穿透塔顶,投入灰蒙蒙的苍穹之中。
在场众人立刻感应到,有一股磅礴而暴虐的威能,在此界之外、紫色光柱的另一端遥相应和,仿佛要以此为链接,撕裂界空轰然降临!面前的虚空如同一页被无形巨手揉皱的透明纸张,迅速扭曲、洄旋,出现了一个比永夜更为漆黑幽邃的渊洞……
印云墨觉得这场景似曾相识,失声道:“唤魔临世咒!杜大夫你如此有恃无恐,原来是与魔族勾结。”
杜子仁凄厉大笑:“我助魔君夺八部浮屠,换取五道轮回之力。公平交易,彼此获利,可不比所谓‘好友’的虚情假意牢靠得多!”
嵇康喷出一口鲜血,嘶声道:“子仁,你已走火入魔,还不悬崖勒马!”
杜子仁怒视他的双目中隐有黑气萦绕,“爱别离,求不得,为神亦不能脱尽八苦,不如入魔!”
一双古铜色利爪从渊洞内探出,将虚空如纸片般轻易撕个粉碎,紧接着是肌肉坚硬如玄武岩的手臂、密布魔纹的半裸身躯。整座八部浮屠承受重压似的震颤起来,黑暗玄门大开,浓郁魔气如惊涛骇浪汹涌而出。跨出玄门的天魔身高逾长、头生双角,一双魔睛没有眼白瞳仁之分,左眼漆黑,右眼血红,混沌慑人,赤红短发向后方桀骜地竖起,如火焰烈烈燃烧;周身散发出的威压与煞气,竟比当初的幽帝之子、魔君幽隍更胜几分。
印云墨仰望天魔,愣住了。
东来也不禁皱眉,对印云墨传音道:“此魔不好对付,一会儿在塔内打斗起来,怕是要波及到你,我先将你送出塔去。”
印云墨似乎有些失神,随口“唔”了一声,又回神道:“送我出塔?那要耗费多少魂力!别忘了你如今也失去肉身,龙神之力至少要打五六成折扣……不行,我不出去!你不许擅断妄为!”
他语调出奇严厉,东来却不怒反喜,目光柔和地看了他一眼,心中自有主意。
“魔君,”杜子仁对天魔行礼,恭敬地道,“这几人便是得到八部浮屠的最后阻碍。”
魔君的赤黑眼瞳扫过在场众人,最后在东来身上稍作停留,开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