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夜严景回到家的时候已经过了半夜,家里竟是没有点灯,灰白色的别墅外围看着黑漆漆的,透着一些有些诡异的凄凉。
严景酒劲有些上头,心里也很难受,这时候从出租车上下来吹了冷风头痛欲裂,微微皱着眉,严景站在门口抬头望了望,下一刻掏出钥匙对了半天锁孔,才终于打开家门走了进去。
“…小舅?”严景在门口叫了一声,扶着墙有些站不稳,屋子里静静的没有一点动静,他只能转身往墙上摸开关,胡乱摸了几把,下一刻身后却是忽然亮起了灯光,严景反应了一刻眯着眼回头,才发觉沙发边的落地灯亮着,灯旁站了一个黑色的欣长人影。
“原来在家啊…”严景嘟囔了一句打了一个酒嗝,有些迷茫的眼神望向沙发边的严铭。严铭还是穿着白天的那套西装,镜片之后的深邃眼眸看着有些疲惫,眸光淡淡望向严景他正欲开口,忽然一个微顿。
“你手怎么了?”说话间,严铭皱眉三步走到了门边。
“嗯?”严景愣了愣偏头看了看手,扶在墙上的手背有伤,关节处破了出了血,这时候血迹已经干了,红红的一片看着有些狰狞,严景看了一眼忽然笑了,笑着牵扯到了嘴角,那里也有个伤口,笑着很疼。
“没什么,就是跟朋友打了一架。”严景偏了偏脑袋,好久没剪过的刘海又有些长了,随着动作轻垂在眼睑上,他不在意的伸手拨了一下,继续微笑:“因为他说我们这次林氏海选落选是因为小舅你在背后打了招呼故意刷下了我们,可是这怎么可能呢,小舅你说,是不是?”
淡淡一句问话笑着说来,那微微眯起的狭长凤目里却是没有一丝笑意,微微带血的嘴角处勾起的那抹笑容亦是有些冰凉,闻言严铭伸过去的手在半空之中一下顿住,半晌,终是缓缓收回,垂到了身侧。
一个动作,无声的承认了所有,青黑凤目对上那深邃墨瞳,酒气间朦朦胧胧的有些看不真切,但是那混合着淡淡烟草味的冷意却是感觉得很明显,一丝一丝渗透,一点一点侵蚀,侵吞了理智和情感,缓缓将胸口火烧火燎的炙热痛楚,冻结成冰。
“为什么?”严景开口,声音出离的平静。
严铭没有开口,微微垂下的眸子里带着冷意,还有一种更深更复杂的情绪,无人能懂。
三年的时光,严景一直过得循规蹈矩,不再逼迫,不再勉强,一切按部就班,可以说,他在等,等着自己长大,等着很多事情慢慢发生转机,只是如今这样自喻心态已经平和了很多的他却仍旧是无法接受这样的事,这样背地里操纵了一切,最后却是连个理由都没有的事。
他可以为了小舅同朋友闹翻,但是他不能因为感情跨过自己的底线,他为了小舅可以舍弃很多东西,唯独平等这一点,他绝对不可以舍弃。
所以,他不想让他参加选秀,为什么不一开始就提出来?兜兜转转一圈做出了这样的事,也绝对不会淡淡只是为了维持一个好舅舅的形象。那么,那个不惜欺骗他伤害他还要愧对他的理由到底是什么?有什么理由使得他非要这样,做了对不起他的事,却是有着这样一副隐忍着受伤的表情?
冰凉的气氛在两人周围弥漫,灼灼如他,冰冷如他,形势本就胶着,下一刻严铭的手机却响了。
那是一条短信,严铭难得在这样的时候会拿出来看,短短的几行字映入眼帘,墨瞳之中的情绪再是暗了一暗,下一刻严铭毫无预兆忽然开口:“小景,我跟万通国际的段溪凌,今天领证了。”
“…什么?…”过了许久,前方的角落里才传来了这么一声带着微微颤意的轻喃。
门口,玄关,门外是更深露重的深秋午夜,凉,且萧索;门内是寸寸冻结的理智心神,疼,且混乱…明明,他还没有好好的回到家里,明明,这个地方灌着冷风害得他都忍不住打起寒颤来了,为什么,他们非要站在这里说话不可?…
一个垂眼,下一刻视线一下错开,密长的睫毛轻轻刷上刘海的那一刻,严景忽然侧身绕过严铭,朝着屋里走去。
“明天我还要早起,先上楼了。”毫不犹豫,穿过客厅。
“选秀的事情我是不会算了的,明天早上小舅你最好能给我一个满意的答复。”头也不回,踩上楼梯。
“那就先这样,小舅你也早点休息。”平淡的声线,伴随着有力的脚步声,终于走上了楼梯,走没了影。
丝丝凉风渗透的玄关处,严铭还是那样负手立在原地,没有回头,一动不动。客厅里唯一亮着的落地灯发出昏暗的光亮,拉出一个斜长的影子,印上身前雪白的墙壁,那里原本白得没有一丝瑕疵的地方方才沾染上了一块锈色的血迹,非常小,却很深,如同心头剜去的一道伤,看似微乎其微,只有真正伤到的人,才知道有多疼。
客厅之内一片死寂,只能听见墙上的时钟一刻一刻走过圆盘,发出咔咔的,沉闷的声响。下一刻,却是有极轻的,缓缓的脚步声从楼上传来,一步,一步,沿着木质的楼梯走下,一点,一点,声声踏上心头。脚步声最后在楼梯的拐角处停住,身后再也没了声响,死一般沉寂的空气中,凤目轻抬,血一样红。
泪水无声的落下,滑过冰凉的肌肤,滴落在绷紧的颈项,无声无息,如同一场卑微而痛彻心扉的洗礼。心口,已经痛得说不出话来,四肢,也早已疼得无法动弹,意识里,有个他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