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云之巅,万古神殿,便是在四季如春的天界,近几日神殿之内的气氛却是苍凉阴冷,透着一股叫人说不出的压抑。
天帝近日身体不适,不上早朝不召人侍寝,日日夜夜锁在主殿寝宫之内,据传已是打杀了好几个伺候不周的侍从!
水月天妃照例噩梦缠身夜不能寐,性子变得阴晴不定喜怒无常,偶尔只有太子入宫陪伴的某些日子里,才会展露些笑颜让下面的人稍稍舒心一些。
这一日,水月天妃又是未到天明便醒了,一早挑剔着发饰挑剔着穿着砸了一次茶碗罚了好几个小仙娥,方才将将把一夜未眠的怒气全部发泄了出来。整个天妃殿内今晨起便是笼罩在一片阴霾之中,爱说爱笑的小仙娥们各个低垂着脑袋大气都不敢出,随侍嬷嬷看着时辰传了菜,忽听天妃淡淡开了口:“太子已是有几日没有来见过本宫了?近日太子在忙些什么?”
嬷嬷陪同水月天妃站在窗前矮几边,凝望着桌上那俨然已被完全染黑的墨莲,黑色的花瓣,黑色的花蕊花径,这一朵墨莲已经长成,幽幽的漂浮在澄净的水泽中,映出墨色的倒影。诡异的征兆,日日刺激着身心,却是拔不得毁不得,只能日日望着这异物发呆,已是成了水月天妃近几日的常态。嬷嬷站在一侧沉默不语,听见天妃问话,转头示意了一下身后负责联络太子宫事宜的侍女。
侍女随即俯下身去,低头的时候眉角却是闪过一丝微不可查的紧张:“启禀天妃娘娘,太子殿下上次来是前日…太子殿下近日跟着太傅研习兵法想必是非常忙碌,但是心里一定是十分记挂着天妃娘娘的,待到忙过了定会过来给娘娘请安的。”
是么?很忙?水月天妃淡淡垂眼,一袭紫红色华服配上满头珠宝金钗,华贵的装扮反而衬着日渐憔悴的面容愈发苍白,她缓缓转过身来:“再忙,过来见本宫一面的时间都没有了么?研习兵法是很紧迫的事,非要每天每夜都钻在上面不可?!”
水月天妃近日的脾气愈发古怪了,冷冷一句话说来,回话的侍女吓得赶忙一下跪到了地上去,连带着屋子里其他侍女们也惊了惊差点跟着想跪,却是在嬷嬷严厉阻止的目光中忍住了,下一刻水月天妃幽幽回眸:“来人,传本宫话,要太子过来一同用午膳。”
淡淡一句话落,跪在地上的侍女不知为何竟是吓得抖了一下,没人注意到,嬷嬷也心觉太子嘴甜过来肯定能把娘娘哄高兴了,也乐见其成。“来人…”下一刻嬷嬷刚刚开口叫人,趴伏在地的侍女忽然猛一哆嗦,一下重重把头磕在了地上:“奴婢,奴婢该死…请娘娘恕罪,奴婢该死请娘娘恕罪!”
没头没脑忽然请罪,殿上所有人都一下愣住了,下一刻竟是水月天妃第一个反应了过来,忽然尖利了声色:“是不是太子出事了?啊!是不是太子出事了?!”
“奴婢…奴婢…”跪在地上的侍女已是吓得流出眼泪来,“奴婢其实刚刚从太子宫得到消息,太子…太子殿下他从前日夜里就失踪了,一直没有回去…”
“什么?!”水月天妃倏然瞪圆了眼。
“娘娘饶命,娘娘饶命啊!奴婢知错了,奴婢也是刚刚才得知的,并不是刻意要隐瞒,只是如今天帝陛下身体不适,太子宫的人不敢泄露消息怕惊扰了陛下…而且,而且太子殿下是带着大皇子殿下一同出门的,想来定不会有什么问题,娘娘请宽…啊!”
侍女话还没说完,对面水月天妃已是一瞬抓起桌上的花瓶狠狠朝着她掷去!花瓶砸在侍女额头一下磕出一个血印子,侍女惨叫摔倒在地,水月天妃厉声嘶吼:“太子他去哪里了,去哪里了?!”
侍女捂着伤口艰难仰首:“…回禀,回禀天妃娘娘,太子他应是下界了…去了云海城…”
“娘娘!”
“娘娘啊!”
“云海城”三个字一瞬入耳的那一刻,水月天妃眼前一黑就朝下栽去!耳边侍女惊慌的呼喊声,身体一下摔倒磕在地上的剧痛,所有的这一切她都听不到感受不到了,胸口一阵绞痛的那一刻,她满脑子盘踞的都是昨夜那吓得她一身冷汗心悸难耐的噩梦!那个梦境中,一身黑衣的女子站在一间破败的黑屋中央,长发披肩,面色惨白,看不清面容的脸上却是有着一抹看得清的冷笑,笑着,她朝着她扬起手来,手上提着的东西淅淅沥沥往下滴着黑色的液体,定睛一看,那竟是一个七窍流血的人头,正是她的漓尧!
“尧儿,尧儿啊!”
下一刻水月天妃一瞬惊醒尖叫出来,死死掐上身前第一个入眼的人的手臂:“本宫要去面见天帝,马上摆驾主殿!”
“…娘,娘娘…”侍女一脸呆滞。
“快去,快去啊!”水月天妃衣冠不整满脸泪水将人推出去,晃眼看见的,竟是那前方案几之上幽幽绽放的墨莲,那般阴冷,那般诡异,墨莲,墨莲!她忽然忆起了一个人,突然,反应过来了那梦兆之中女人的身份,那是,灵鸢?!
担忧害怕了多日的事终是发生,无论之前她是多么恐惧多么努力的做了一切她能做的事,却是没能阻止悲剧发生!仪容也不顾了,身份也不顾了,水月天妃便是这样一副惊恐万状的样子冲到了天帝寝殿,在遭到天兵阻拦的时候,她疯了一般突破防御一脚踹开主殿大门冲了进去,那不管不顾的样子竟是无人胆敢上前拦上一步!
寝殿内室,门窗紧闭光影灰暗,这她已是多日没有踏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