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提议对谢安来说不可谓不心动,但他沉默良久,最终还是小小声拒绝了。
连语涵对他的这个反应并不诧异,连脸色都没变一下,只是点点头表示知道了,然后就继续低头戳桶里的鱼。
谢安傻眼了,他是个羞涩腼腆的读书人,虽然拒绝,但这是欲拒还迎啊喂!原本准备好的连语涵邀请他三次他就答应的计划,这会儿彻底胎死腹中。
他木愣愣地盯着小连姑娘看,心下犹如打翻了五味瓶,酸甜苦辣啥味道都有。想到涵涵竟然不是诚心邀请他的,只是面子上意思意思地询问了一下,他就忍不住潸然泪下——太让人难过了。
之后谢安便一直恹恹的,情绪低落地刷酱料烤鱼,连语涵倒是没事人似的。
李邕看在眼里,却什么都没问,直到回了谢安家,趁着谢安去灶下烧热水的功夫,他才悄悄问起这事儿:“……姑娘既有心带他回京,为何不多问一次?我瞧着小谢也并非不想跟我们一块儿离开,只是不好意思一口答应。”
连语涵不耐烦地挥挥手:“管他答不答应,我都是要带他走的。到时候打晕了塞上马车,一块儿走就是了,哪来那么多事?问他就是走个过场。”
“……”李邕默默垂下头,不知道该再说啥才好。
鸿升当铺果然效率高,就在李邕第七次下定决心明天一定要劝说小主子动身的时候,小小的小岗村来了一群风尘仆仆的灰衣人。
这群人是入夜时分到的,一行人装备精良,连马蹄上都特地裹了东西以免发出“哒哒”的马蹄声,可以看得出是日夜兼程赶到这里的。但让人意外的是,这样匆忙的行程,他们竟还能记得带上一辆舒适的马车,让原本以为自己也要骑马赶路的连语涵小小惊喜了一下。
谢安替语涵包好了包袱,把她来之后自己给她做的衣裳都包了进去,一边给包袱打结,一边呜呜的哭,眼泪掉下来怕弄湿了包袱皮,赶紧伸手去擦,擦完再继续打结……一个结打了一刻钟都没打好。
他这会儿无比期待连语涵或者李邕能说出一句邀他一起离开的话,就算只是客气一句,他也会厚着脸皮应下,跟他们一起走。一想到很快就要只剩下自己了,就在这黑漆漆的夜里,他就哭得不能自己。
连语涵站在门边看他哭得都快厥过去了,十分同情,转身对外头的李邕道:“李叔你快动手吧,他都快哭晕过去了。”
“……”这是谁造的孽?李邕无语望天,就是一句话的事,她怎么也不愿意再开口问一句,弄得谢安这样伤心。他瞧着谢安哭哭啼啼的小模样是真的可怜,一时怜悯之心大起,走进屋内昏睡穴一点,谢安顿时软软的往后倒。
李邕一把扛起少年清瘦的身体,一手拎起谢安给语涵袱,快步走了出去,全都放进马车里。连语涵站在马车前提醒他:“你得去给他收拾一下东西,能带的都带上吧,今后估计他也不会回来了。”
李邕听她小小人儿却这样一本正经地说话,不知为何就有些想笑,忍住笑意边将小姑娘抱上马车,一边还应了声“是”。
待谢安醒来,已经是在凤台县一家客栈的客房里了。他一醒来就听见连语涵又气又急的声音:“……我祖父到底怎么样了?!你们还不说是吧……”随着他的逐渐清醒,小姑娘稚嫩的声音也大了起来,她冷笑一声:“好,你们不说——那就滚吧!”
“滚!通通给我滚出去!”小姑娘抓起桌上的茶壶茶碗通通摔在地上,瓷片碎裂的声音落在安静到诡异的环境中,格外大声。小主子罕见的暴怒叫李邕心惊肉跳,他带头跪下,立时地上齐刷刷地跪了一片灰衣人,李邕小心翼翼地开口:“姑娘,他们……他们只是奉命办事,这些消息并不……”
“你闭嘴!”连语涵脸都气红了,压根儿没注意到里屋的床上谢安已经坐了起来,她气得狠狠吐气,小手一扫:“你们都滚,我不跟你们走了!”
李邕都要哭了,他脱离队伍这么久,是真不知道老公爷怎么样了,如果知道他一定会告诉小主子的。而这次来接人的暗卫不是他负责那块儿的,暗卫规矩森严,上头没有吩咐可以说的事,就是砍了他们的脑袋他们也不会吐露半个字,所以就连李邕也打听不出来。
连语涵气急反笑,昂着小下巴扫视一圈,冷哼一声,转身进屋,见谢安也醒了,她也不惊讶,只是跟他说了一声:“重黎哥,我跟他们闹翻了,你醒了正好,拿上包袱咱们走!”
谢安虽然还有些困惑,却很听话地下了床,从床脚把那个看上去就是自己的包袱带上,又去桌子上拿了连袱,一起背在身上,这才想起问了一句:“那……我们去哪儿呢?”
“去县衙!”连语涵再次扫了那一地的灰衣暗卫,冷笑一声:“到处都是我的画像,到处都在找我,呵,我还怕没人送我回京城?”
个子就比围桌高那么一丁点儿的小丫头牵着清瘦俊秀的少年直直向门外走去,灰衣人不敢拦,却也不敢退,只能跪在门前不起身。
“哈!你们这是要拦我了?”连语涵正在气头上,当下眼中再次聚起风暴。
“属下不敢。”应声的却不是李邕,而是这群灰衣暗卫的头,也是负责淮南府的暗卫首领。
“不敢?我看你们敢得很!”这群暗卫虽然姿态做的足,嘴上也时时不忘用敬语,但却显然没将一个七岁女娃娃的话放在眼里。连语涵打小被捧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