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生了惜春,钱氏的身子就没有好过,她自己也知道自己如今这样怕是活不长了,心下急的很,倒不是以为别的,就是为了孩子,作为母亲,她对自己的孩子还是了解的,贾珍是个粗心的孩子,不怎么明白外头的事儿,只习惯按照自己的心意做事儿,这也是她从小宠坏的,小时候太单纯,只觉得让人舒心,可是大了可就成了招祸了。
好在如今有一个贾赦能跟着,那贾赦先下看着还算是靠谱,虽然做出的事儿对于勋贵人家来说有些不体面,可是体面这东西算什么?实惠才是真的,她也是快死的人了,很多表面虚的都放下了,所以看得更加清楚些,如今贾赦又是还银子,又是折腾着清理家里的蛀虫,恢复一下家族的名声,还换了匾额,每一件事儿看着贾家丢了脸实际上却是让皇帝满意的事儿。
贾家那是多少年的武将世家,多少手下亲信,如今依然在军中执掌大权,说句不好听的,要是用心经营起来,就是造反都能让皇帝喝上一壶了,这样的底气皇家能不忌惮?可如今呢!荣府两房不和,家里还传出了丑闻,当年老国公属下亲兵的后人又有好些犯错被抓了起来,说的不好听些,贾赦这是把自己一家在军中的那些底子糟蹋了大半了。
可也正因为这样,所以让皇帝放心了,加上这两房老爷都不是什么有本事的出息人,内斗的还顾不上外头,更是让皇帝对着贾家放松了警惕,甚至有了扶一房,打一房的心思,这也正是为什么皇帝对着贾赦有求必应,做的这样偏颇的缘故,对皇帝来说,这扶持了贾赦,大义上是维护了长幼有序的规矩,怎么看怎么英明。私情上,既能削弱了贾家的实力,又能间接的保护下一丝贾代善的血脉,更是不至于将来这心腹老臣贾家的后人全都最终没有了下场,好歹能留些一些根底荣耀。有个撑场面的人。
自己家比不得荣府,虽然当初一样都是国公府邸,可是自家公公贾代化不是皇帝的绝对心腹,所以她有时候想想对于自家儿子的将来很是担心,可如今儿子跟着贾赦这么一折腾,不说别的,单单是这换了匾额的事儿,估计自家儿子就能让皇帝对自家满意了。只要不被上头盯着,儿子就能平平安安的到老。
现在她唯一着急担心的是,自家儿媳妇如今病的也很是不轻,若是一个万一,和自己一样早早的走了,那儿子,孙子都该怎么办?这府里没有了女主人,她想都不用想就能猜到,到时候只怕隔壁的那个好婶子估计就会伸手过来,若说以前对着这个婶子钱氏还算尊重的话,那么如今听到了王氏的事儿,她立马对着这个面上慈和,其实心狠的让人齿冷的婶子是百般的防备了。
她可不是什么外人,两府又是这么隔壁住着,有什么不知道,有什么猜不到的,张氏怎么死的?贾瑚怎么死的?这里头到底老太太是个什么心思?她一想就能想明白了,说白了,若是没有老太太,你以为这王氏干的事儿能瞒住这么多年?就她当时那刚嫁过来的实力能干的这么干净利索?笑话了不是!当贾家没人啊!
连着自己的儿媳妇,亲孙子都能冷眼看着,甚至亲自下手,这样的心硬如铁,若是放到了自家,她又该出什么样的手段?到时候自家儿子可怎么办?辈分在那里摆着,就算是族长,有时候也不得不委屈不是!她还要撑着,怎么也要撑着,还有孙子,孙子正是要懂不懂的时候,若是没了自己和儿媳妇,让人哄了去怎么办?自家男人靠不住,自己若是再有个好歹,这家可怎么办?
越想钱氏就越是担心。想想自己当初病重的时候,那老太太过来看望的时候说的话,说什么不用担心,以后她会帮着看顾,如今想想就是一身冷汗,什么看顾,别到时候连着自家也让她当成了她那个小儿子的踏脚石。
就在钱氏不知道怎么办只能想着硬撑的时候,身边的贴心嬷嬷就过来了,告诉了她隔壁新发生的事儿,那个神奇的道士,还有那隔壁被人改动的风水的事儿,这让钱氏突然和史老太太有了心有灵犀的感觉,她突然也觉得自家的风水很有问题了,忍不住也跟着想这些年什么时候自家改动过家里的建筑,越想就越觉得麻烦,他们家比隔壁动的还多,就应为家里这几代的人少,好些地方都变成了花园,比如那个会芳园,那里原本可是连着两个院子的,如今又是池塘,又是阁楼的,弄得唯美的很,只是和自家情况想想,好像也就是那地方改建之后没有多久,家里就有些衰败的气象了。这么说着花园是祸害了?
“银屏啊,你帮我想想,咱们家除了花园子,还有什么地方改过的?我怎么越想越觉得这些年咱们改动的挺多呢!你说是不是就因为这改动把风水给弄坏了,所以老爷出家了,珍儿不上进了,就是蓉儿读书也没有天分?还有我和儿媳妇,也是病的不成样子?若是这样,当年咱们花了那么多的银子修建花园岂不是成了自己给自己挖坟掘墓了?“
她这是病重了,说什么都不怕忌讳,可是这话听到了边上的嬷嬷耳朵里可就不一样了,她能赞同?那可是老太爷那时候同意的,好吧,虽然也是老爷提议的,想着建个好些的院子,方便他请了同窗的学子来做客什么的,显示一下自家的风雅,可是这话她更不能说了,老爷虽然是出家了,也不住在家里,可是到底是主子,如今宁府规矩严格了好些,下人可不能随便多嘴议论主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