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王府上下主仆众人皆聚集前殿,唐蓉这几月里体态丰腴许多,正由那鸾铃搀扶了立在众人之中,殿前空旷,沈焕只带数十骑兵马汇集于此,除此以外尚有兵力两万整兵与洛城城郊,其余六万大军由南疆而上,正在途中,约莫再过十日,与沈焕会师磐城。
云锦面有倦色,却是在众人中探身去看,见那沈焕一身戎装,佩剑在腰,稳住缰绳,轻轻跃上马背,唐蓉此番红了眼眶,疾步上前,见他夫妇二人,一个马上,一个马下又是一番言语,这之中,沈焕也几番动容,终了他轻执唐蓉玉手紧了又紧。
此番情形,云锦见了竟也是心中苦涩,她想唐蓉许还不知,此番沈焕一去,究竟几多凶险,又或是今日一别两人便是再难相守,至此,她竟是难过得别过脸去,却听沈焕轻唤:“夫人。”云锦闻声望去,见沈焕也是看向自己,随机听他又道:“来跟前说话。”
闻言,云锦略一踟蹰,府中众人皆望向自己,她有些尴尬,却还是埋了脸上前去,待她马前站稳,便听沈焕俯身轻轻言语道:“云锦,今日我尚有一事相求。”
闻言,云锦微愕,抬眼去看,见他此番正是神色忧虑,继而回道:“殿下直说,若是云锦所能及,定不推辞。”
沈焕微一颔首,开口道:“此番我让刘继待命洛城,若是他日我起事,他便领我私兵先破此城,彼时危及,我怕沈肃以我家人要挟,便嘱托亲信得到密报之后便引府中家眷避去凉州,这其中我独忧唐蓉与她腹中孩儿,若是沈肃有心,怕是要对王妃下手。”
云锦惊恐,她先前只念沈焕彼时危及,却未顾到唐蓉,现在细想,若是沈肃以唐蓉母子性命相逼,沈焕又当如何。
沈焕看出云锦心中已然明了,便开口道:“彼时府中上下迁往凉州,只怕人多显眼,难逃沈肃眼线,所以我想你引唐蓉往北避祸。
云锦听罢,瞠目轻呼:“云锦如何能担此重任,殿下何不潜派身边亲信来为此事。“
沈焕轻轻摇头,拢紧眉目道:“我手中可用之人尚且不多,此番起兵本就人手吃紧,我潜刘继留守洛城已经是不得已,我已然没有他人可选,唯独你是我信赖之人,我将王妃托付于你,也是自觉安心。”
话到此处,云锦已然不好再作推脱,一来她也深知沈焕于她确实恩义深重,二来她也心中自觉愧对唐蓉,此番帮她也是应当,她埋脸思忖许久,终了竟是一咬牙关开口道:“若是殿下信得过我,云锦自是刀山火海在所不辞。
见此情景沈焕终是松了口气,一时间这也算得上是主仆的二人竟是彼此看定对方,云锦也不知,这一眼之后此生何时还得以再见这位潭溪王,而沈焕眼底意味深长,她一时却也捉摸不透,许久之后,沈焕握了缰绳的手用力一收,那马嘶鸣一声便是调转头去,沈焕回身又是望她一眼,开口道:“我已为你打点一切,你护送王妃停当,去留皆随你愿,今日一别,倘若后会无期,便愿你此生皆安好。“
言毕,只听一声军令,殿前众兵马皆调转身去。晌午日头正大,众将肩头,金黄铠甲如鳞,熠熠生辉。
眼下正是一条征途,其长其险皆不可知,而至此,沈焕再不能回头,这一路往下走,远方沙场,等着他的正是甲戈森森,风鸣马啸。
天下之大,谁无宏图,沈焕有,齐襄有,赵征、刘继甚至这6万士卒,他们心中皆有宏图,而这一众人等的心中所愿,连同着他们满腔的热血,从今日起,皆是寄予一人身上。成王败寇,他何尝不惧何尝不怕,只是他不得不往下去走,从此后,胸中便是要装尽天下,而生与死便是再不可顾。
第一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