巩县营中,沈焕正是宽衣坐于榻边,左右皆已屏退,只留齐襄与刘继相伴,一名医官正是解开沈焕上身中衣仔细查探。刘继忙于案上取来灯烛照明,又是忧虑道:“殿下今早便是畏寒发热,不知是否与这伤口未愈有关?”
那年迈的医官于灯火中细细看去,见那沈焕胸口伤处溃出汩汩脓水,不由锁紧眉目道:“殿下伤重,以及肺部,咯血数日,又未能卧床静养,加之这几日里暑热难耐,又是每日身着甲胄,这伤口已然溃水,怕是恶变了。”
闻言,那刘继面色大变,一边许久不语的齐襄也是凝眉探过身来,倒是那静坐的沈焕尚是镇定,开口道:“本王今日体感虚弱,而大战在即,除去静养,医士可有他法?”
那医官闻言,垂眼而思,许久他道:“殿下觉得疲乏不适是因高热而起,高热却是因伤口而起,老夫如今想用铁烙将此伤处皮肤烫死,消了这恶变的血水,再配以药敷,许是有效,只是这伤以及肺部,此计只可暂缓外伤恶变,而那肺部所伤只可日后再养。”
沈焕听罢,凝眉不语,倒是那刘继开口急道:“这如何可以,殿下如何能受这烙铁之苦!”
他顿了顿,转眼又与沈焕道:“依卑职所见,殿下不如暂缓出兵,静养几日再说!”
闻言,沈焕也是苦笑,他知道刘继之所以提议如此,全然是因他忧心自己身体,而如今峻水危急,已经容不得他再做修养。
而他也知道,倘若是峻水一座城池,他丢了,哪怕他日再夺回便是,只是如今峻水城中尚有那赵征的小妹,他断是不可弃之不顾。说到底,如今而视,他竟是不知为何,护那云锦安危仿佛成了执念,这般执念许是因赵征亡故而起,又因唐蓉之事而变得深刻,而细细想来,他与她的这般牵挂,这其中隐隐却似乎又有别些不知为何而起的情感所在。
至此,沈焕转眼与那医官轻声道:“文医士只管做吧。”说罢,他抬眼又与刘继道:“替我斟碗酒来。”
眼下二人闻言,便是应允一声,分头而去。
片刻之后,沈焕便已是两碗烈酒下了肚中,身上灼热更甚,而那医馆正也已然将那烙铁烧红,沈焕睇过一眼之后,却也是别过脸去,沉吟片刻之后,他却是问那刘继道:“明日作战,刘将军有何谋划?”
刘继听那沈焕突兀一句,心中也是领会,他必定也想分去些心念,也好缓解些铁烙所带来的苦痛。至此,他便是开口回道:“殿下应该潜兵渡河,先发制人!”
闻言,齐襄却是上前道:“不可,若是李供趁我半渡而击,我军定会败北。”说罢,他又暗暗抬眼与那刘继使了眼色,那刘继立马心领神会,开口与他反驳,这其中猫腻沈焕自是看在眼中,不免失笑,这二人也是费尽了心思,想以此争论之际分散了他的注意去,终是好笑道:“行了,明日刘继便是引兵五万佯装去援峻水,李供本是赌定我会分兵去救,不如将计就计,而我在此坐镇,他自是想来将我生擒,必定率先领兵渡河,彼时我于河滩迎击,待他渡河一半之时,尔等便由两侧杀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