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姑娘坐。”云婵颔首,声音比她还温柔些。
冯若青便起了身,依言到了案边落座,眉眼轻垂着,一派温婉:“臣女是来谢恩的,昨日多谢长公主相救。”她莞然一笑,静了一静,又道,“但……臣女还是想同长公主解释一句……臣女不曾背后说过长公主的不是。”
云婵一凛。
她的笑容明媚了些,偏过头去望了望殿外投进来的阳光,话语有些不自然却并不失诚恳:“臣女知道……长公主觉得是臣女在皇太后面前搬弄了是非以致太后罚了长公主的俸禄、陛下也这么觉得。可是臣女……昨日确是在外碰巧听了几句长公主与陛下的交谈,但绝没有去和皇太后说什么。”
“我是该说冯姑娘性子直还是该说冯姑娘行事笨拙?”云婵笑看着冯若青,口气生硬,“好,既然姑娘直言,那我便也直说——事已至此,姑娘来做这样的解释,我凭什么信你?昨日只有你来过,尔后我便被皇太后罚了俸、连句理由也未给,若说不是你将我与陛下的交谈禀了过去,我当真想不出我近来还有什么地方开罪了皇太后。”
“长公主容禀……”冯若青不急不慌,缓一颔首,续说,“臣女听到的那两句,是长公主说找不得禁军都尉府和刑部,只好求袭氏帮忙……”她眼眸抬起,直视着云婵恳切道,“若臣女视长公主为敌,那只会更不容袭氏。既将此话禀给了太后,又怎会不提袭氏在其中的关系?让太后借机逐袭氏出宫不是很好?长公主您……您即便不为皇太后所喜,您在与否也是和臣女日后的荣华无关的,臣女纵使不如袭氏聪慧,也还是明白这个轻重的。”
云婵忽地寻不出话来驳她。是了,这么毫不委婉地前来解释着实奇怪了些,却显得更加坦荡,话又说得在理,因果皆讲得十分清晰。云婵沉默着睇着她,从她面上寻不到半分半毫说谎的痕迹。真假难辨,末了,便先微笑着敷衍过去了:“我知道了,有劳冯姑娘来解释这一番。如此说来,昨日长乐宫外是我言辞不妥,姑娘别计较。”
尔后又是一番客套,冯若青到底是冯家悉心教导出来的,言谈举止皆挑不出错;云婵也是在宫中学了多年的礼数,同样和和顺顺。在云婵刚显出点乏意的时候,冯若青便识趣地行礼告退,半点厌烦也不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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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是并未耽搁太久,但云婵到了宣室殿时,皇帝也已经下朝了。
原是让她来候着,结果成了他等她,加上昨日那一出事,云婵心中惴惴的,下拜问安后就恭肃站着,明摆着心虚。
霍洹却不知她在想什么,抬眸瞅了瞅她的面色,便笑道:“还为昨晚的话记仇?”
“没有……”云婵下意识地出言否认了,而后贝齿一咬,心知自己虽说不上是“记仇”,也确实是为此不高兴来着。平日明明没这么小心眼,这回却生生翻来覆去地想了一个晚上加一个上午,好似把过去十七年没计较过的事全一口气计较回来了一样。
“不承认?”霍洹嘴角微微一翘,似笑非笑地端详了她一会儿,一点头说,“不承认就在这儿站着,哪儿都别想去。”
云婵彻底懵了,满心就剩了四个字来回来去地晃荡着,简直要在胸中撞出回音来:此举何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