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脑子一片空白,几乎是反射性的,我释放出体内全部的灵力,一层一层将主人包裹其中,将那可以熔铸黄金的炙热阻隔削弱。整个身体仿佛都在燃烧,在融化,剧痛令我忍不住呻|吟出声。我想,这种感觉,应该就跟被投入自己诞生的铸剑炉被销毁时的痛苦,也不过就是如此吧。
不过我知道我不会被融掉。对于我这种级别的神剑来说,要想彻底毁灭我,唯一的办法是将我投入铸造的剑炉。不过是一点小痛,这点都忍不下来,还怎么说自己是神剑。
只是……这一次我真的应该救主人么……
我压下这个念头,尽全力护住主人。可是对面的琅琊真人……他如此决绝……只怕是……
忽然听到主人低喝一声,凛冽的寒气倏然从四面八方聚拢,周围的热度与之碰撞抗衡,一圈圈的气波如大浪般摇撼着整座巨塔。我感觉周围的气温迅速下降冷凝,无边无际的水汽淹没了视线。
主人的衣服似乎被那琅琊真人的元婴之火烧得有些破烂,皮肤上也有多处伤痕。他眼神空茫,定定地望着前方。
琅琊真人静静地躺在地上,也是衣衫破败难以蔽体,华发如练蜿蜒在地面上,竟有种凄艳绝伦的美。
主人缓缓蹲下身,伸手似乎想去触碰那已经了无生息的面容,却似乎害怕似的,迟迟不敢落下。我发出一阵悲鸣,剑身颤抖不停,若我此刻有人身,大约早已泪流满面。
这个为蜀山镇命塔耗费了一生的人,就这么燃尽自己的元婴逝去了。可是他以自己的生命为代价,却根本不能伤到主人分毫。
为什么一定要做到这一步?为什么连最疼爱他的师兄也要逼死……
琅琊真人也去了,现在还有人能阻止他么?
这真的是主人么?难道……我竟一直都不认识他?
主人忽然脱下手腕上的檀那念珠,将它放到琅琊真人的额头上,而后猛然将我抽出,反手刺入自己的心口!
我无法反抗他的力量,只觉得自己的身体陷入主人温热的血肉中,甜美无比的味道将我吞噬,但是心中的惊骇却令我无法陶醉其中。
红色的心头血沿着剑身流淌下来,主人用手指蘸取些许,涂抹到琅琊真人的眉心,口中念念有词。琅琊真人的身体忽然浮起一团轻柔的白光,倏忽一闪,竟然钻入了那念珠的一颗珠子里。那原本平凡无奇的檀木珠忽然闪亮了一下,而后光芒又渐渐寂灭。
主人在干什么?这看起来……像是某种仪式……
那念珠究竟有何功用。
主人将念珠重新戴回手上,然后缓缓俯下身,抱了抱那已经冰冷的身体。却在他直起身的一霎那,呕出一口鲜血。
“主人!”
“文修!”
两到声音同时响起,我看到乔嘉树飞奔过来,接住了倒下的主人。
为什么进来的是他?这么大的动静,怎么没有其他人进来查看?乔嘉树抱起主人飞快离开了,我静静地在地上躺了一会儿,等着那御剑真诀逐渐失效,才从本体里慢慢爬出来。
我爬到琅琊真人的尸身旁边,茫然地看着他。
这一定是梦吧……
我不该来的……来了以后,怎么忽然间整个世界都坍塌了?
我抬头看到那裂了一条缝的天王宝鉴,它还是那样沉静地,映出我那呆愣落魄的身影。
现在……我该怎么办?
从镇命塔出去的时候,蜀山已经乱了套。虽说乱了套,却出奇地安静。
浓重的妖气弥漫在空气里,我有些步伐不稳地走出来的时候,马上便被一群“弟子”围住了。他们沉默无声,眼睛里闪烁着各异的光彩,却没有一个是人。
人群中一道身影缓缓走出,高大的身形,沧桑的面容,以及笼罩周身的神圣剑光。
是青铜剑大叔……
我说,“大叔,我要见主人。”
大叔说,“妖皇受了伤,此时青蛇君正在照顾他。“
“就让我见见他吧……”我恳求道,“看在之前我帮过你的份上……”
大叔想了想,有点儿不好意思,“不行,妖皇说过,要立即把你押入剑冢。”
剑冢……
来蜀山六十余载,没想到有朝一日真的会见到剑冢。
我不再反抗,任由他们将被下了双合锁灵阵的锁链缠绕在我的本体上。
剑冢之所在,是蜀山以西那座无名山里。被藤蔓覆盖的山壁间隐约可见一道石门,附近蔓草丛生,似乎很久没有人涉足了。剑冢里漆黑一片,没有光源,只在开门的一瞬间,看到许多影影绰绰的剑影,横七竖八,死气沉沉。那呼啸而出的风带着空洞的铁锈味,对于剑来说,那是属于死亡的味道。
我头皮发麻,有几分胆怯。身后被人推了一把,踉跄几步迈入了黑暗。
到现在,我整个人还木木的,觉得自己在做梦。
我的本体被随意扔在地上,石门在身后轰然关闭。四下一片漆黑,我灵力被锁,也没有办法令剑身发光照明。
我喊了一声,“有剑还活着吗?”
没人搭理我。
我摸索着,找了块没有剑的地方坐下来。弄得令人窒息的黑暗,让我怀疑自己是不是其实闭着眼睛,只要睁开,一切就都变回原来的样子了。
“或许丹朱会、破军会、龙渊会,唯独鸦九不会。他……太难以控制。”
主人的话又一次清晰地回响在我耳边。
“鸦九再怎样,不过是一把武器。不听话了,换掉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