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房里安静许久,待庄明媛渐渐自激动中平复过来,偏头便对上一双水润的杏眼。她忽地一下面上就热了起来,为着方才的一言一行,而感到难堪不自在。
“你再躺躺,我去看看琼珠熬妥药没有。”说罢,便逃也似的出了房。出了房后,她便慢慢吐出一口气,暗付与其不知怎么解释,倒不如先离开一会儿,再进去也就不如方才那般尴尬了。
姜小娥倒没因此怪她,只是略有点奇怪罢了。她现下只想衣裙快些烘干,之后出房去与阿葭汇合,早些归家才好。
庄明媛再进来时,身后便跟着丫头琼珠。姜小娥喊过一声“庄秀”,便见她在炕边坐下来。
庄明媛到底平复得快,这个时候早已不再觉着尴尬难堪,她暗道只要自己心中有数便好,尽量没再与她谈及她兄长的事情。并非是她不再关心,而是想着来日方长,二人今日才初见,她便想问,想来对方也不会如实告诉给她,只得慢慢着来。
她伸手接过琼珠手上的药碗,拿起白瓷药匙舀起一勺,拿至唇边吹了吹便送到对方口边,含笑道:“趁热喝下,方才定是冻坏了吧。”
话罢,不禁又令她忆起自个坠江那日,是个阴雨之日,比今日还冷,侵入骨子里的寒意可不好受,她是深有体会。今日虽风和日丽,但到底处在深秋,瞧她原本红润的唇现下变得粉白,一看便知定是遭了不小的罪。
想到罪魁祸首康哥儿,她便暗暗摇了摇头,心中埋怨娘与嫂嫂,将个好好的侄儿宠惯成这副模样,无法无天到竟冲着客人使坏。她想着,就又看一眼对方清澄见底的眸子,暗暗在道,也就是看她软弱可欺,不若换作钟葭或周瑶,定是反过来受欺的那一个。
姜小娥见她拿着药匙准备喂她,人却是在出神,一时也就没有说话,待片刻后对方回神过来,她才轻轻摇一摇头,伸手去接:“我自个来就成,不敢劳烦庄秀。”
庄明媛则忍不住叹:“你说这话便让我觉着羞愧,是我家侄儿将你害成这样,他年小性子顽劣又淘气,领过来只怕要闹,回头定会让人好好教训他一番。”
姜小娥只一听她提起她侄儿,便是头皮一紧,忙道:“不过是个孩子,我未放在心上,庄秀也不必觉着歉疚。”
她这话半真半假,一是真不好跟个小男娃计较,二则外头有句俗语“民不与官斗”,知县再是芝麻绿豆儿般丁点大的官,可也是芙蕖县上最大的一位,管辖着整个芙蕖县,包括她姜家。
她并不是个喜欢惹是生非的人,因此只想着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能私下了解便私下了解,并不愿闹得人驹知。平白得罪了人不说,还要因此成了对方的眼中钉肉中刺,实在不是她所愿见的。
庄明媛没再多言,心里则想,一会子宾客走了,定要与娘说说。这样顽劣的性子,若再不往正处去教,只怕日后人长大了,是要成个纨绔浪荡的败家子的。
临前走,庄秀送了她一只手钏,姜小娥接过一看,是一只串满了粉润珍珠的手钏。颗颗晶莹饱满,与哥哥给她买的耳坠子一比,竟又是另外一种颜色,粉润润好似清晨的露珠一般,又似初绽放的花朵,嫩的好似能够滴出.水来。
只一看,她便知太过贵重,不敢收。因此推拒道:“谢庄秀好意,只无功不受禄,这手钏太过贵重,我不能要。”
庄明媛却是执意要送她,不顾她挣扎就给套进她的手腕子上:“东西再贵重也比不上你我之间的情意,这手钏一是为着今日之事向你赔个罪,二则我同你有些缘分,便当作是我给你的见面礼罢。”
姜小娥仍不敢要,连忙要褪.下来时,庄明媛便给止住,竟还故作沉了脸:“姜姑娘不收,便是瞧不起我,不愿与我打交道。倘若这般,我也不强求你。”话罢,便松开她的手,看着她选择。
“这……”姜小娥咬了咬唇,极是为难,半晌才道,“可我不喜欢这个,庄秀便另送一样简单的给我可好?一样都是见面礼。”
“好了,莫再推辞,收下便是。”庄明媛打住她。这时候钟葭也来了,因姜小娥早已换上来时的衣物,她也就没有多疑。只看着小表姐与庄秀交好,心里为她高兴的同时,隐隐又有些吃味儿。
姜小娥并不愿让阿葭瞧见,因此只好无奈地接下来,她拉了拉衣袖遮住手钏,后才跟着阿葭一起向庄秀告辞。庄明媛自是送了一截,眼看她几人走远了,这才回转过头。
琼珠忍耐许久,这时候身旁无人了,才低声问起秀来:“秀,你为何对姜姑娘那般好?不过初次见面罢了,竟将那串珍珠手钏送了出去,不说损失大了,便只论夫人那处,若是一旦让她知晓,必要被骂败家。”
庄明媛听罢,声音则与神情一般的平淡:“今日让她受了那样大的委屈,她一没闹,二没怨。我不过送只手钏与她当作赔罪而已,又有什么损失不损失?”
琼珠听罢,虽是觉着秀说的有道理,但只一想那只珍珠手钏,心里就跟被人割了肉一般,生疼生疼起来:“可秀送什么不好,偏送了那只刚在老太太跟前得来的手钏,若让她老人家知道了,定要心疼的厉害。”
“心疼?”庄明媛讽刺地笑笑,后便语态随意地道,“这样的手钏于祖母而言,不过等同于九牛一毛,谈何心疼?”
也知自个说错了话,琼珠便没再多言,准备扶她回房。半道上,庄明媛则改了道:“去趟娘房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