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氏领着闺女尚未来到那条直通城门且县上最为宽广的道上,远远地便听见汹涌澎湃之音。母女二人再走一截路,便瞧见宽大平坦的道路两旁早已人头攒动、摩肩擦踵,人群如山似海,异常的热闹。
母女二人不禁停顿一下,姜小娥仍旧勾着娘的胳膊,看着这般多的人,便皱了皱眉头惊讶:“娘,怎地会有这样多的人啊?”
陶氏道:“知州大人亲临本县,百姓们本该前来瞻仰,自然就人多。”
心里却是在道,知州大人乃是关县令的顶头上司,上司既下来亲民,作为下属,自然要用心筹办迎驾一仪。这人越多气氛越热闹,便越表明了知州大人在百姓心中的地位,足够讨得上司喜欢。
姜小娥抿唇:“娘,咱们站到哪里?”
陶姨母听后便叹儿倒霉,怎么就沾上这样的大事。”又看一眼姐姐,道儿不曾涉案,想也只是带去审问,姐姐也就别太担忧,不定一会子便跟着父子两个回来了。”
陶氏心下可没这般乐观,只妹妹都这般说了,面上只好略点点头:“但愿如此。”
这厢陶姨母安慰着姐姐,那厢钟远则与父亲刚至衙门。眼看夜深,庄老爷正欲回府,不想忽然进来衙役通报,一听是富商钟老爷求见,倒是一愣。
得到准许,钟老爷方携子进来。见到知县庄老爷就要下拜时,便让庄老爷喊住:“快起来,大晚上的,钟老弟何故来此?”说着,便已自位上起来,来至堂中。
“说来也是冒昧。”钟老爷直起腰来,深知不好直接就问,因此少不得面含关切地道,“庄公子病情可好些了?本该早两日就来,可这两日一是生意上抽不开身,二则心中又有些不信,只当是讹传。这才来得晚些,还望庄老爷不怪。”
这话说的,但凡有脑子的人听了都要不信。
庄老爷并不知他为何前来,只一提到儿子,倒也露出几分哀恸之色:“想我庄某来任上已有一年之余,期间不说为百姓们上刀山下火海,但也算是兢兢业业,恪尽职守。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会临到这样一桩惨案,且还是发生在自个的独苗儿子身上!”
话末,庄老爷语气里不失愤恨,面沉如水:“我那逆子虽说平日游散惯了,但一向存有底线,从来不敢胡作非为。”又叹,“竟不知是何方歹人,心狠如斯,打得鼻青脸肿也就罢了,竟将脑袋也砸出个大窟窿,至今还未醒来,你说我这心里如何能不恨呐!”
庄老爷气地浑身颤抖,平日一副宽和模样尽敛,满目的凶相。
钟老爷听得面上作难,一时竟接不上话。
钟远在旁静立许久,这时方道:“敢问庄老爷是否已将凶手缉拿归案?”
庄老爷这时方朝他看去,但见他长身玉立,气度不俗,便知是对方素有才气的长子。
依平日定要加以称赞,只当下满心悲愤,哪里又有那个闲情雅致,因此恨声道:“嫌犯倒有不少,只个个都不肯认。”话顿,又略作正色道,“庄某心虽愤恨至极,却不敢挟私报复,更不敢冤枉好人。虽押来不少嫌犯,可顶多只是依法审问,只要对方清白,届时定会放人。”
说到底还是挟了私怨,不若也不会因问不出个所以然与缺乏证据,便将人关押一宿,以作发泄。
钟远又道:“庄老爷怕有所不知,今日小民那表亲也让衙役带走了,现只怕正关押在牢里。不久前小民的姨母与表妹不顾深夜竟前来造访,更深露重,形容自然狼狈可怜。小民之所以随家父而来,便是受姨母表妹之托,恳请庄老爷准许小民探一眼表亲,回头方能有个交代。”
原来如此,庄老爷心下冷哼。
尚不等他回话,钟老爷便接话道:“犬子所说不错,还望庄老爷给予成全。”
又作保证:“我那外甥自幼孝顺懂事,性虽冷硬,但人却是极本分的,想他再是如何,也是不敢冒犯于庄公子。他之所以路经西巷胡同,那是因他在码头当差,路经那地。庄老爷若有不信,大可传来街坊邻舍一问究竟。”
观他仍不为所动,钟老爷便再接再厉:“只怕当日是不凑巧,倘若让他遇见庄公子受难,必定会不假思索地前去相救。现他母妹皆在家中担忧苦等,万望庄老爷慈悲为怀,尽早放他母子相聚才好。”
庄老爷显然是没有被其说动,那嫌犯长得高大魁梧,面相冷戾,在一众嫌犯当中嫌疑最大。虽眼下证据不足不能即可将他处决,但若是一下将他放走了,心下又岂能甘心?
庄老爷暗自朝门子使个眼色,那门子便机灵道:“老爷,时辰不早了,方才秀还差人递信儿来,让您早些回去,说是有要事要与您商议。”
庄老爷便装模作样地逐客:“既如此,庄某便要先行一步,他日再与钟老弟洽谈。”
钟老爷无奈,总不好强行让他放人,正要识趣儿地提前告辞时,不意外头便传来一阵动静。尚未看清来者是谁,便听到一道清脆悦耳的女声:“父亲!大哥醒来了!”
钟老爷动作一顿,循声望去,便见着一个妙龄女子款步进来,身后跟着两个仆从。
庄老爷正在门子的服侍下系上斗篷,不想耳边就传来闺女的声音,先是一愣,后听到儿子醒来的消息,差点一个倒仰栽下去,幸在让门子扶住了。激动的就要向她问一回确定时,方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当下敛起喜意,恼怒道:“三更半夜你个姑娘家过来做甚!成何体统!”
庄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