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宴轻轻推开房门,季千秋坐在病床前的背影疲惫而低落,透过那个背影,他终于看到了他心心念念的人——她躺在病床上,穿着宽大的病号服,盛宴恍惚了一下,似乎第一次发现季千夏竟是这么瘦。
小小的脚踝从宽大的裤腿中露出来,苍白的肌肤下是青色的脉络,黑长的头发披散在枕头上,他看不见她的脸,却能看到她裹着厚厚石膏绷带的右手,安静的放在床沿,白得刺目。
季千秋听到脚步声回头,看到盛宴微微点了点头,轻声道:“还睡着。”
盛宴走过去,果然看到她侧在另一头的眼睛紧闭,即便在睡梦中还是眉头紧锁,一副睡不安稳的样子。他不敢细看她打了石膏的右手,走到另一侧坐了下来,轻轻掖了掖被角,想握她没有受伤的左手,可是看到她左手上涂了药水的擦伤,盛宴心中一滞,竟有些不知该如何是好。
两个男人隔着病床相对而坐,目光俱都凝在病床上那个身影身上,周身气氛压抑。
季千夏从睡梦中醒来,就看到两双关切的眼睛。她侧头看了看一脸疲惫的盛宴,又侧头看了看眼底青灰的季千秋,心里叹了口气。
吊灯砸下来的时候,她推开了布朗先生,自己却受到堆落满地的道具的桎梏,原本以为是逃不开了的。哪知边上的驯鹿道具那么坚硬,硬是扛住了吊灯下坠的力道,将躲在下面的她保护了起来。只是她自己不小心,被被吊灯打落的道具砸伤了手。初时的疼痛过后便是麻木,季千夏当时还记得自己上急救车前叮嘱过季千秋和保镖们,不能让盛宴知道,不能让盛宴知道。
哪知道一觉醒来她最不想告知的人就坐在面前。
其实她也清楚,这样的事怎么能瞒得了盛宴呢。只是……她终究还是心怀侥幸,不想让他担心,更不想让他自责——他已经做得足够好足够完美了。
“渴不渴,喝点水。”在季千夏七想八想的当口,盛宴已经倒了杯温开水过来。
季千夏想伸手接过,哪知右手一动就疼,她皱了皱眉头,假装不经意的换了手,却还是被眼尖的盛宴和季千秋看了过去。盛宴还好,经得事多,就算心里再翻江倒海再心疼,面上还把持得住,只把季千夏的床铺摇起来,极尽温柔的托着她的背喂她水喝。季千秋却是再也按捺不住,原本他就觉得自己辜负了盛宴的信任没有把季千夏看好,如今季千夏受了伤,又是可能会影响到以后的难以痊愈的伤,心下更是责怪自己。他飞快的起身,说了一句“我去上厕所”,便头也不回的大步走了出去。
季千夏的目光一直跟着他到门口,还来不及说什么,季千秋已经关了门。
“……”季千夏垂了垂头,轻声说了一句,“其实不疼的。”却不知是对谁说的。
不说这句话还好,一说这话,盛宴便有些忍不住。他强忍住心中的酸涩,将头埋进她的小腹里,“怎么会不疼呢?现在还骗我,觉得我还不够担心是不是。”
他的声音沙哑,因为埋在被子里的缘故有些闷,季千夏用左手梳着他的头发,“我不是好好的,担心什么?”
听她一味的逞能,盛宴原本堆积的郁气都被心疼占据,“在我面前你不用这样的。”你可以尽情怪我,怪我没保护好你,怪我害你受伤。盛宴早已听了保镖和季千秋描述的当时的情况,他想,在吊灯掉下来即将砸到她的一瞬间,她肯定很害怕,可是他却不在她的身边,可是她醒来却丝毫没有埋怨。
有些逞强倔强是刻在骨子里的,盛宴曾经很欣赏她的坚强,可是如今却觉得她太坚强,坚强得让人心疼。
她究竟知不知道,她越这样,越让他责怪自己呢。
季千夏听他这么说一愣,故意遗忘的当初的场景又再脑海中闪现,她有些控制不住的打了个寒颤,“当时脑中一片空白,其实没有多害怕,现在想起来才害怕。”
“害怕什么?”盛宴问道。
“害怕自己躲得不及时,伤得严重了或者……你和千秋肯定会很伤心。”
盛宴猛然抬起头,“你觉得我们单单只是伤心吗?”
季千夏被他眼中的怒意看得一怔。
盛宴已经直了身子,看着她,一字一顿道:“我会让伤害你的人,甚至是整个剧组都来为你受到的伤害负责。伤心是最没有用处的,我要让那些不怀好意的人从此以后看到你就自动退避三舍!”
风轻轻吹进来,扬起了季千夏的发丝,盛宴小心翼翼的将那些顽皮的头发从她眼前拨开,终于柔了嗓音,“所以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听话,不然我是再也不敢放你出来的。”
第一次从盛宴口中听到如此□□的话,季千夏不知自己该不该当真,她一直知道盛宴不喜欢她做这份工作,可是因为她热爱,便一直没有说,连试探都不曾有过。他今天提起,怕是被她吓坏了。
季千夏看着自己的右手,轻轻将上半身靠了过去,“我知道了。”
盛宴从胸腔中出了一口长长地闷气,一手抚着她的黑发,两人抱在一起没有说话,便是“此时无声胜有声”了。
过了好一会儿,季千夏推他,“去帮我看看千秋。”
盛宴不肯放开,无所谓道:“男孩子就该受些挫折才好,千秋太顺了,凡是他想就从来没有做不成的事。这次的事情,他自己想通就好,想不通也可以磨磨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