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此时才发现事有不对,他扶着额头想了想。再看眼前之人的精心装扮,顿时有些了悟眼前在发生什么事。
暮云只觉得皇上慢慢地、慢慢地走近她,方才感受过的迫人压力再一次固住她,她呼吸一凝。皇帝低了头看她,她只觉得心里头小鹿乱撞,说不上什么感觉,就是很慌张很想喘气。
然后她听见一声“暮云”,轻软的声音犹如惊雷炸响在她头顶。
她抬头,果然皇上的视线早已转到了她的后方,她浑身有些发僵的转过身去,主子扶着芸缕立在红柱边,
她有满嘴的话说不出,鬼使神差地道了一句:“主子,小心冻着……”
碧桃轻笑了一声,没管她说什么。眼睫微抬,与皇帝看来的目光相对:“皇上这是看上妾身宫里的侍女了?”尾音勾起,就像在轻视他看人的眼光。
话听着有点呛人,可是皇帝不知怎么松下心来。他本以为这宫女是在她的授意下行事,毕竟他确实许久不曾踏足翊坤宫,往常也不是没有妃嫔做相同的事。如今见她并不知情,心里好受了些。
皇帝彷佛将身前的暮云当做空气一般,自碧桃出现后没再看她一眼。“不是睡着了?”他揽上她的腰,虽比之前圆润,他心里不知怎么觉得更踏实些。
碧桃虽然失望于暮云辜负了她,但她到底不是原装的,不曾和暮云有着打小的情分,失望之后也就没了,反而可以借着此事示皇帝以弱。即使男人心里有别的疙瘩,也大多是愿意包容疼惜的受了委屈的女人吧,她琢磨着。
“被梦惊醒了。”她小声说了一句,然后回头看了眼局促的跟在后面的暮云。眼中有着浓郁的伤心,唇却抿的紧紧的,没再多说。皇帝见了果是心生怜意,一时忘了自己这段时间的心结。
芸缕慢下脚步等到暮云跟上,叹息了一声:“暮云姐……”
有一瞬间,暮云觉得自己的小心思好像被她一一看穿,不由狼狈的躲开了眼。
“朕在旁边陪你睡?”皇帝记起很多妃嫔总爱拿雷鸣电闪时受了惊吓睡不安稳或者身子不适来当借口寻求他的庇佑,都说真龙天子之气可挡鬼噩。他倒不如何相信,反对此有些哭笑不得,自己怎么就成了安神符?
奉紫正取了红烛点灯,碧桃和皇帝坐在罗汉床上,暮云自觉跪在底下。
碧桃还是没看她,而是偏过头和皇帝叙话:“皇上可还记得那回和妾身怄气?”她没管皇帝笑着又想反驳打岔,继续道,“妾身那时入宫不久,再加上总听人说触怒龙颜的人会有什么样的下场,心里怕极了。虽妾身自觉没有触怒龙颜,还是担心皇上误解了妾身。皇上知道妾身做事总是直来直去的,那会子怕的很了,就没头没脑的派了个宫女去请皇上。她就这样伏跪在霓裳阁外不停磕头,丝毫不顾周围人的指点和嘲笑。皇上终还是被她请了来——”
“妾身一直记得她的好儿。”话到此处,她声音里带了哽咽。
皇帝经她一提倒确实记起来,那回他以为自己认为与众不同的女人与别的后妃也没有不同,为此懊恼,便就不怎么去她的芳华阁了。还是个宫女再三请磕,加之他又确实不想就这么把她丢到脑后,这才有了后来的和好。
皇帝突然有所悟,与众不同?她既是与众不同,行为处事自是与别人不一样的。但容不得他细想,此时他只觉得这小女人倍感让人怜惜,他叹了一声,将她搂在怀里,轻声安慰。
暮云听过后头埋的更深,眼角隐有泪光涌现。她一直以为小姐忘了,却原来忘的不是小姐,而是她自己。
即使她百般为自己宽说,小姐的不再重用、其余大宫女的排挤,再加上她早就习惯的富贵日子,让她无比恐慌会就此失去原先拥有的一切。她是好不容易陪着小姐熬到这一天的。她当自己想要夺回的只是小姐的目光而已,可那些荣华也同时迷了她的眼。
她后悔莫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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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坐在正上方,听了来人汇报后轻描淡写地道:“失败就失败了,横竖没费多少心力布这局。”只是安排了几个人在那个动摇的小宫女耳边挑唆而已。她本以为这个宫女是觉得自己主子不牢靠想爬上更大的船,这才命人煽动她,好按下个钉子。
没想到她是见主子风光了,自己想爬皇上的床。要是真成功了倒好说,说不准真能把薛氏气的动了胎气,好赖也是她以前贴心贴肺的近身丫鬟不是。
“那个宫女,珍昭仪怎么处理了?”
“回娘娘的话,听说珍昭仪心善,只放了她出宫,没再追究。”
“心善,”皇后勾起嘴角,“卖身契还在她或者她娘那里罢,纵然出宫,还不是想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比受宫里众人非议还便宜些。”
“这……”回报的宫人低头,不知该怎么回答。
皇后也没指望她能搭茬,再问:“皇上呢?”
“皇上、皇上歇在了翊坤宫。”那人小心翼翼的回答。
皇后的脸陡然沉下来。皇上已经有些日子不曾踏足后宫了,没想到第一天就歇在了翊坤宫。她当皇后这几年,除了禁足那次,皇上就从来没这样下过她的脸面。即使是禁足,对外也是宣称养病。珍昭仪,这个女人真是越来越让她膈应啊。
她漫不经心的挥手让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