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退,朝廷人事有一番变化,外加叔墨说了一门亲而已,府里尚且无人与她为难,至少在权仲白所知范围内,长辈们是连一句重话都没对她说,更别说给什么委屈受了。新妇过门这才三天,要说就对嫂子出招,那也是没有的事,连她的为人秉性,权仲白都尚且一无所知……当然,他也不是不明白长辈们给说何家姑娘的意思。父亲一向都是如此,在任何时候,他都不喜欢只有一个选择。可按清蕙的性子,她不像是会不战而退的人,这会怎么说,也应该酝酿着如何得体大方地收服三弟媳,借势为他的世子之路,再添一把柴火。连理由都现成摆在那里了:当弟媳的,肯定要服嫂子的管教,才过门就蛇蛇蝎蝎的,大户人家体面何存?就是权仲白自己,对这个理由,都说不出第二句话来……

他连着看了清蕙几眼,都看不出所以然来:自从清蕙下了这个决定,他就一直在等着她的后招呢,对她,他渐渐也摸索出了一点窍门,有些话不必问,只看就好了。

可这会都住到冲粹园里,看来都做好常住的准备了,难道她竟这么轻易地,就把‘我自己的命运,我自己主宰’,‘除了站在这个家的最高处,我也没有别的路好走了’,这样的话,全都又吃下去了不成?

不过不论如何,至少对于他来说,回到冲粹园是只有好处,没有坏处的。权仲白心情不错,还邀请蕙娘,“这一阵子,陈皮也往前院诊区置办了一些新器具,有些是西洋那边流传来的东西,说是医生用的,可究竟怎么用却还不知道。还有一些极有趣的木雕,你要一起来瞧瞧吗?”

蕙娘皱眉道,“我看还是算了吧,上回你带我到杨家,去看毛三郎的人头,难道还把我吓得不够吗?还有那个杨大少爷,收集了一屋子都是泡的手啊、脚的,看了我半天吃不下饭。这会你还来吓我!”

“奇怪,那人头你不是还捧在手上看过?”权仲白说,“现在挂了一层蜡,又拿瓶子装着,那些掉下来的耳朵呀鼻子什么的,还给缝补了回去,无论如何,都比那个血糊拉丝的样子要好看得多吧。那时候你不怕,只是放在瓶子里看一眼——怕得连饭都吃不下去了!”

蕙娘每每要娇弱娇贵一下,权仲白就如此戳她,叫她不动情绪也难,她恶狠狠地剜了权仲白一眼,“以后,你把自己的头捧来给我看时,就是再可怕,我也一定捧在手里,仔细地看,行了吧?”

回到冲粹园,真是连斗嘴的兴致都来了,权仲白哈哈大笑,站起身出了院子,这边绿松带着几个小丫头来给蕙娘请安,“都是您素日里看过,也点了头的,我和石英、孔雀又再挑了一轮。全是身家清白,家里人口简单,又聪明本分,可堪使用。”

人才培养,总是要提前几年就开始酝酿。好在焦家是主子少,下人多,这一批齐齐整整的小丫头子,那是七八岁的时候就被初挑进府中培养,十一二岁淘汰了一批放出去做杂活,十二三岁再淘汰一批,余下的才能跟在自雨堂的大丫头身边做事。为这些大丫头们冷眼取中了,各自认了干姐,私底下悉心调教出来,到十四五岁的现在,才能在蕙娘身边近身服侍。以蕙娘的作风,事先也都对这十几个人的性格家世,有了了解,如今随口勉励了几句,便分派下去,“海蓝你和你姐姐在一处,石榴跟着你石英姐姐做事……”

这一次蕙娘身边编制,也算是大大地换了一番血,甲一号里里外外免不得好一番热闹,蕙娘嫌吵,便令廖养娘带上两个乳母,乘天色近晚,山风清凉,带着歪哥在冲粹园里闲步,踱到莲子满边上,便指点给歪哥看。“这是莲花,看过没有?嗯?”

歪哥睁着一双大眼睛,双手紧紧地捏着小拳头,显是刚到了陌生地方,心里有些怕。对母亲的说话,他毫无反应,只顾着左右张望,好像很怕荷花下一刻就生出牙齿来咬他,蕙娘和从人俱都被他神色逗笑,蕙娘道,“懒得理你了,傻儿子,以后怕也是皇三子那样,五六岁都不会写名字。”

话虽如此,却还是忍不住揉揉他又粗又硬的短发茬子,惹得歪哥咯咯直笑,又伸手让母亲抱,蕙娘便抱着他掂了掂,随意在池边走了几步,一边和廖养娘闲话,“才几天没抱,就像是又重了几斤。”

“现在足足有二十多斤了,看着和一岁半的孩子一样。”廖养娘也说,“才刚一岁,路走得很稳!现在是才来新地儿,害怕呢,一会熟了,非得闹着要下来走走不可。”

这时候的小娃娃,刚从只会吃喝拉撒的小野兽向人类转化,渐渐能说话了,也听得懂大人的意思,正是最好玩的时候。蕙娘点着歪哥的唇角,见歪哥被她点得像是要吃奶,不断咂嘴吮舌,不禁坏丝丝地笑起来,在儿子额上亲了一口,要把他交还给乳母时,歪哥却不肯回去,缠着母亲的脖子,抱得死紧死紧的——因上回在母亲身上流口水,沾湿了衣襟,被蕙娘半开玩笑地数落了一句,记性大着呢,这会就努力地吸溜着口水,不肯给母亲责骂他的借口了。

二十多斤重的大胖小子,抱着又走了一会,蕙娘手开始酸了,可见儿子乖乖地靠在怀里,却又真舍不得放手,只得勉力撑着,又指点景色给他瞧,“等再过几年,你大了,让他们带你上山去玩,骑马、打蹴鞠,哪怕你要打猎呢,家里地方都是够的。”

说着这些她也是久未涉猎的活动,她的语气是越来越慢,越来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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