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国公果然暗存疑心……不,或者说,他果然是没有放弃用这个话题来刺激自己,或者说,来攻克自己的心防。如果他有心打探权家的隐私,就不会令人直接把走私商船的水手全押回国内,自己不多接触,也不会直接把眼前的所有敌舰轰沉,留下一两个活口来逼问,自己能说什么?

在这样惊心动魄的时刻,蕙娘的脑子要比平时转动得都快得多,她先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轻声道,“我想除掉的人,现在多半都在回国的路上。至于今日消失的这些人里,有没有我想除去的,这个,也要等国公爷把这些船的身份都辨明了告诉我,我才能知道啊。”

定国公对着蕙娘,几乎没能讨到过一点便宜,这一次自然也不例外,他眼神一沉,却没法多说什么:就这个距离来看,除非是精通旗帜或者船舶学,否则根本无法辨明敌舰的身份。而那些落水逃亡的水手,肯定都是往江户湾的方向移动过去。大秦的舰队若要追击,幕府就有借口介入了。当然,从现在海面上风浪的情况来看,大部分水手也根本都没法活着爬上岸边的,这一战到底歼灭了什么敌人,只能让日本幕府释出消息,不然,便是让那些在江户湾里修船的大秦水手们尽力去打探一番了。

不过,蕙娘的问题肯定不止她一个人想知道,定国公身边的幕僚,虽不知她具体来历,但也知道她的身份极为高贵,听蕙娘此问,便上前道,“这三十多艘船里,倒是有一半多都能对上号,有多摩蕃恶名昭彰的小松海盗,看来是被幕府逼出来的不准往江户湾深处避难,还有是泰西那里跨洋过来,半是贸易半是海盗的罗伯茨分队,他们在南海存身不住,居然没有回老巢去,而是走到日本来了!”

定国公眉头忽然一挑,他吃惊地说,“罗伯茨的人?不可能吧,我怎么没认出来?”

“广州方面也以为他们回老巢去了。”那幕僚自豪地道,“只是在奏折里提了一嘴巴,说了他们开的新式帆船和打的新旗。国公日理万机,只怕没有留心,倒是在下想着,若日本方向走不通,还是要回来走老航路的话,南洋的海事我们心里不能没数,因此对这方面的消息一直都是很留心的。”

定国公立刻就没了搭理蕙娘的兴致,领着幕僚踱回海图之前,沉吟地望着地图并不做声,半晌才沉声道,“日本这屁大的地,有什么好抢的?罗刹国那边,远洋贸易不走海路,近海贸易直接小船就行了,他们也进不了内海。罗伯茨的人到这条航路上来,不会是想抢大秦和日本贸易的官船吧?”

至于私船,由于大秦和日本的走私贸易并不是很活跃,走私的货物对于西洋人来说不算特别值钱,只有白银比较有诱惑力,根本比不上南部海域满载瓷器和茶叶的船只。罗伯茨的人想过来抢劫,比较不合算。众人都露出沉吟之色,过了一会,那幕僚道,“您是说,罗伯茨手里可能有从这里过去新大陆的航线图?”

“他们很可能是想试着走通一条新航路。”定国公冷声道,“从泰西去新大陆,航程是太远了一点,要往东边去,还得经过好望角,征程太长了!倒是从非洲绕到菲律宾一带,他们是驾轻就熟走惯了的。如果能从日本这里过去,的确也是一条不错的贸易路线……”

他有几分痛惜地拍了拍桌子,怒道,“刚才实在应该留几个活口的!”

在茫茫大海上探险,其中的压力不是一般人能够想象的,毕竟如果没有前人走过,连星图都没能留下的话,谁也不知道下一次补给在什么地方,活生生能饿死、渴死在海洋上。这种恐惧比风暴、巨浪等都来得真实且迫切,定国公要走的就是这么一条前人未能走过的航路,再往前走是什么样子,心里根本无数,现在得知自己亲手摧毁了拿到星图的一线希望,心情自然不会太好。只是他又如何知道罗伯茨等人手里有星图,而不是同他们一样是撞运气?蕙娘面上,不禁浮现出一点好奇之色,定国公看了竟也会意,他揉着眉头道,“这条航路应该是存在的,有船从新大陆那里过来,只是运气不好,遇到风暴,触礁沉没。活下来的只有几个水手,现在都在江户湾做工,嘿……公子这下应当明白,为什么我们要走这条路了吧?”

蕙娘没想到焦勋过来的那一次,居然还有活口。不过当时情况混乱,应该也没多少人知道他也活了下来,甚至还设法回到了大秦。她点头道,“既然如此,罗伯茨手里也许的确有航路图,若是这里走不通,也许往泰西去时,国公能够交换到海图,到了新大陆,再从这条线返回也是一样的。”

三言两语就拿出了一个可以解决的办法,定国公神色稍霁,他欣赏地望了蕙娘一眼,道,“不错,若是返程的话,还能补给一些新式火炮。”

说着,便怜爱地拍了拍桌上缩微版的宝船模型,笑道,“这个大宝贝,今日还是第一次上战场呢,不知表现如何,能否令公子满意。”

这话有些暧昧,众人都笑起来,蕙娘也不明白他们是否看出了自己的女儿身份,亦不好和武夫多加计较,只好微微一笑,转口道,“杨善榆杨先生我也是很熟悉的,只觉得他为人一股呆气,并没看出什么厉害之处。没想到离开京城这么远,对他倒是油然生出了敬意来,恭喜国公,这一轮炮,不但是打碎了敌舰,恐怕也打到幕府心里了。”

以大秦火炮的射程,如果继续压上,完全可以在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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