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兵打仗,皇帝最怕的还不是输仗,而是和定国公这样,在域外领兵,人直接就不回来了——说起来,在大秦周边作战,胜负好歹还有个说法,人到底如何了,过上一两个月也能有个确切消息。现如今两边根本在官面上都没有来往,音信不通,定国公在当地都投诚了,只要消息闭锁得好,一两年内都不会露馅。他要是舍得大秦的爵位和家产的话,一两年时间,足够他派人回来接走妻儿了。所以说,这上阵父子兵,皇后一去,定国公就像是没了线的风筝,这心思都透着漂泊。
蕙娘在心底叹了口气,因道,“怎么说?这事要说也不是由你来说,杨七娘难道不能给皇上递信?如今怎么着还不知道呢,你仔细结下孙家这个仇敌,又或者是冤枉了好人,反而让定国公和朝廷离心。”
她这番话虽然在理,但权仲白却仍是眉头紧锁,他摇头说,“我知道你的顾虑,但你要想到,定国公此去,船队上是有天威炮的,而且他的那个身份,掌握天威炮的图纸也不是什么难事。这门独一无二的秘密武器一旦泄漏,大秦对于英吉利和鲁王,几乎就没有任何优势了……”
“没有优势又如何,天高皇帝远,他们打得过来吗?”蕙娘却觉得局势还没到这一步,“蒸汽船我们现在不是也在研究吗?等到鲁王做好准备,把海路给勘测好了,能打过来了,跨海作战,有蒸汽船也没个屁用,烧煤的东西没补给根本开不了这么远。我在军事上是半桶水,你比我还晃荡呢,别一听定国公投诚就是天塌地陷了,这件事要有这么大,杨七娘也不会就是这个反应。”
见权仲白依然是眉头紧皱,蕙娘便措辞安慰他道,“你不是素来信服杨七娘的吗?她是说了,从新大陆有航路过来,但也一样说了,这条路不会太好走。鲁王既然在那里生根发芽了,打回来的机会,那是过了一天,便少了一分……”
她接连分析了几个环节,权仲白方才稍稍释怀,却仍逼着蕙娘道,“等你接手了鸾台会,立刻就要让南边撒开人手,一有定国公的消息立刻来报。”
蕙娘白了权仲白一眼,“你平时是多恨他们,现在要用起他们来,倒是不手软的。就不怕会里知道了这个消息,又要生出事来,借机打击二皇子?”
“这就要看你的统御能力了。”权仲白淡淡地道,“政治上的事,没有足够的力量,想入局都是痴人说梦。鸾台会现在和我们家的利益暂时还算一致,当然要握在手心好好地运用。这件事若是真的,说不定,若是准备得好,机缘又巧,还能因祸得福地达成你的一些夙愿呢。”
蕙娘心头一动,打量权仲白的眼神也有几分异样了,“没想到在这种事上,你还挺有天分的……”
权仲白不满地说,“我是没兴趣,不是不懂好吧……只是用这种计算的眼光来看待这么大的事,我心里也是有点不大舒服。”
“远离本土,算得上什么大事。顶多一门生意做亏了而已。”蕙娘倒是没权仲白这么激动。权仲白叹了口气,摇头也没说话,两夫妻随口又谈论了几句局势,蕙娘便和他商量,“我想,现在葭娘当然是放在身边带了。等过一两年,我们能到冲粹园常住以后,便把文娘接去,由她来看顾葭娘,你觉得怎么样?”
权仲白愕然道,“虽说这也不是不行,但我还以为,你会把文娘安排到广州去,让她在那里再嫁一户人家呢。”
蕙娘也不是没想过这个问题,因蹙眉道,“焦家人口少,和石家又不同,我们在当地也没有信得过的亲戚。文娘若远嫁过去,我怕她会吃亏的。”
两人商议了几句,也没定下来,权仲白意思还是让文娘自己决定,就去广州游览一番也是好的。蕙娘也道可行,不过这都不是急事,说完也就搁下了不提。
不觉又是一年,进了春月,蕙娘也出了月子,只是仍不愿对外应酬,每日跟着云妈妈开始认识鸾台会的人事。因权仲白表面上还是不知道鸾台会的勾当,立雪院本身又是后添的建筑,的确没有地道、密室等物,权夫人便在卧云院里给蕙娘开辟了一间办公室,借口内外有别,令蕙娘要见外头管事,都上卧云院去。她也在云妈妈的陪伴下,第一次认识到了国公府的密室和地道系统。
这年头朝中勋戚,府里多少都有些隐秘之处。连焦家都有好些地方,一个是收藏财宝,还有一个,就是在事败时留下最后一点种子。就蕙娘所知,焦家其中一个地道的出口,就和她们家排污的管道相连,可以直接通到护城河里的。当然良国公府的地下工程也绝不会逊色与于任何一处王宫府邸,和一般的府邸不同,良国公府内的密室相当地多,而且很多是用作议事和储藏资料之用,并不像一般人家,只是拿来收藏现银、财宝等等。这些密室布置得当,有些采光透风都很良好,又绝无虞传出声音,在里头说话,是最让人放心的。云妈妈事先已将鸾台会北十三省的花名册取来给蕙娘过目,据她所说,这资料,就连良国公也只是翻看过一部分,从未能和蕙娘一样随意翻看,而且连重点干事的身家背景,都能随意询问。
权世赟也的确是对她颇为放心了,居然会把这么深层的材料都让她浏览,不过蕙娘想想,也觉得其实他是应该放心的。连良国公府的密室和地道,云妈妈都了如指掌,国公府还有什么是族里不知道的?就算良国公那边有什么密藏的计划,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