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瞪了庄心如一眼,说:“刘经理,你上面有什么关系?”
他说:“我有个表舅,在辖区派出所当警察,这几年混得不错,顺风顺水干到所长,我沾他的光,从看门的保安一路干到物管部经理。”
“哦,是这样。”我有感觉,他表舅就是那晚带队查夜的活菩萨。只是感觉。那警察的样子已经记不得了。
刘经理金鱼眼瞪得老大:“不瞒你说,刘老板,我这人脾气直,认死理,容易得罪人,不是表舅关照,我可能现在还是个保安,也可能连保安都当不成,早被人撵回家了。”
我笑眯眯地望着他,心说,你大爷的,你是够直的,因为一张身份证和老子纠缠不休,老子当年杀你的心都有。
趁他上洗手间的机会,我低声对郑冬冬说:“等这货出来跟他谈谈,争取降两块钱,把单价谈到16。”
其实,不管降不降,我已经认定前进工业区了,前进,钱进,意头不错。何况开价并不贵,在宝城一带,单价18的厂房不好找,尤其28区这种闹中取静的地方,恰好又500平方。
刘经理吃得高兴,大着舌头说:“刘老板,咱们一笔写不出俩刘,给别人18,给你们,17。”
郑冬冬说:“刘经理肯降价再好不过,现在有一个问题,在广东人看来,‘4’呀‘7’呀不是那么吉利,咱们入乡随俗,也觉得别扭不是?”
刘经理说:“郑小姐的意思,还是18?”
郑冬冬说:“刘经理真会讲笑,我的意思是,既然你和我们老板这么有缘,不如16吧。”
刘经理看看郑冬冬,又看看我,说:“16就16。”
郑冬冬举起茶杯,说:“谢谢刘经理给面子,我以茶代酒,先干为敬。”
刘经理不乐意:“我们都喝酒,你为啥喝茶?”
郑冬冬说:“对不起,我等会得开车。”
刘经理竖起大拇指,对我说:“刘老板,你好福气,手下有这样能干的人,能文能武,女中豪杰。”
我和庄心如也端起杯,大家一干而尽。
刘经理如此爽快并不是因为什么缘分,他有个妹夫是个小包工头,专门做些水电土方之类的小工程,他想我把未来的厂房装修交给他妹夫做。我答应了。他从18降到16,让利不少,肯定得从别的地方找补回来,生意场上就讲究个投桃报李。
我盘算,厂房装修工程量不大,在车间一侧隔出三个小房间——一间做我的办公室,一间做工程部,剩下一间做仓库;再有就是布置几个机位。刘经理妹夫靠刘经理的关系揽活,价钱上可能会贵点,但因为总造价不高,贵也贵不了几个钱。有刘经理,质量应该有保证。
刘经理很高兴:“刘老板,以后你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你只要吱一声,我马上去办。”
觥筹交错间,他的金鱼眼看起来没那么可憎了。
回沙井的路上,我对郑冬冬说:“没想到你这么能干,害得我真想把你收下来。”
郑冬冬说:“官小了我不干。”
我说:“起码也是办公室主任。”
她说:“那还差不多。”
我把和刘经理的历史恩怨讲给她听,郑冬冬笑得肚子疼:“老刘,你挺能装嘛,不要说我们,就是那个前保安,刘经理,愣是一点没感觉。”
我说:“那些陈谷子烂芝麻该抛下了,现在最重要是团结一致向前看。”
心情不错,加之月色撩人,经过西乡大道时,我俩把富康好好震了一回。也算了了程旭东未尽的心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