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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过后便是夜晚,一轮又圆又大的明月缓缓从地平线升起,流水般的月光毫不吝惜地倾洒向无垠浩瀚的大地。..新??奇?中?文??首?发
如此明亮的月华之下,苍莽山林边缘的小村庄却萦绕着不详的黄色轻雾,犹如洁白如雪的巾子被染上洗不干净的黄色污迹,看在顾凉眼中充满了挑衅的味道。
引路的老里正被吓得两腿发抖,险些连手中的灯笼都要失手丢出去。
他不敢回头,也不敢朝前看,只闭着眼睛颤声说道:“……它……它要生气了!”
顾凉对他打出一道温暖气息,随手指向昏黄欲灭的灯笼,安慰道:“没事,它这是在向我示威,因为它害怕了。”
一点火星随着顾凉的手指没入灯笼,紫色的火焰缓缓亮起。
带着淡淡腐臭味道的黄雾在灯光中被驱散得干干净净,悄然无声蔓延而来的阴寒气息也被逼得连连退后,在天火面前几乎没有任何还手之力!
初次交锋便吃了一个小亏,藏在暗中的厉鬼岂有甘心之理?
在灯光扩散的一瞬间,周围的黄雾忽然弥漫而来,在一次眨眼的时间里已经将方圆十里化作雾的海洋,彻底将小村子、村外小树林淹没其中!
在这片黄雾所铸就的辽阔海洋中,老里正手中灯笼的一点如豆火光如同沧海中的一粟,渺小得几乎不值一提!
雾海澎湃汹涌着激起滔天巨浪,仿佛有一只大手在海中搅动,地面上所有的黄雾被瞬间抽空,然后瀑布一般从数百丈之上的高处倾倒而下!
顾凉平视着前方,仿佛不知道从头顶袭来的危机,在黄雾巨浪席卷而下的一刹那,她忽然一伸手,如白玉般的手掌掌心向上虚虚一握!
在五指合拢的同时,以顾凉为中心的方圆百里之内皆黑暗得不见天日,所有的光芒都被聚拢在她的手中,如撒黄豆一般朝天空撒去!
黄雾自三百丈的高空滚滚而下,仿佛能摧毁这世间有形的一切!
瑞彩自顾凉的掌心璀璨绽放,犹如穿透力极强的无数把利剑同时刺出!
此次试探可谓针尖对麦芒,到底谁能更胜一筹?
夜里吹来了一阵凉风,短暂陷入黑暗的世界恢复为原本的模样,村外小树林里的黄雾也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什么事情都不曾发生过。
“走吧。”顾凉说道。
老里正抖索着睁开眼,只看到灯笼里的一点跳跃火光照亮了周围数十丈,哪里还能见到污秽的黄雾?
时节已是入了春,可村子郊外的小树林依旧光秃秃的,树根下落叶成堆。
两人走进小树林,在枯枝落叶被踩碎的声音中来到一处小小的长满野草的坟包跟前。
“仙子,这里便是它的墓穴了。”
老里正提着灯笼,让灯光照亮长草的坟头。
看着这粗陋的墓,他吸了吸鼻子,忽然觉得有些心酸惆怅,呐呐说道:“我们…我们都不敢到这边来,每年清明也无人来扫墓祭奠…”
老里正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消失在黑夜中。
他看到坟头上飘出了一个素白的半透明影子,那娇嫩的面容显得格外的年轻美貌,脸颊上还有两个浅浅梨涡,笑起来尤其动人。
“小德子终于来看我了么?瞧,七十多年未见,你都老成这样了,和小时候一样丑。”女鬼忽略了顾凉,看着老里正微微一笑。
她的声音听起来有些飘忽,不仔细听根本听不清楚。
老里正怔怔地看着她,脸上有两行浊泪流了下来,沿着他沟壑纵横的脸滴落在地面上一株野草的草茎上。
“啧,还是个爱哭鬼。”女鬼失笑,她嗔了一声,转而望向顾凉,语气里带着淡淡的不善和敌意,“牛鼻子,你又是来干什么的?”
“超度你。”顾凉诚实说道。
女鬼笑了一声,飘到顾凉身前仔细地看她,不屑道:“以前也不是没有人这么干过,可他们都没有好下场。”
顾凉也很好脾气地一笑,认真说道:“可我不是他们。”
不过区区一个小世界,无论再高的修为也要被限制在筑基初期,这只厉鬼竟然能借九幽之利造就堪比金丹的可怕威势,也怪不得那位被灭了满门的修行者不敢涉足鬼巢半步。
女鬼有九幽作为靠山,可以轻松往来阴阳两界,更是将自己的老巢弄成半个鬼域;可顾凉是真正的金丹,又有天火傍身,自然不会怕了她。
“唉。”女鬼也知道自己并非顾凉敌手,她幽幽地叹息,在坟头上飘了一圈后回望顾凉说道,“我也不想被你超度,他不死,我不甘心。”
女鬼似是想起了伤心事,嘤嘤地哭了起来,哭声凄苦悲凉,在夜风中尤其诡异渗人。
老里正内疚地低下头,他紧握着拳头,不言亦不语。
顾凉看着坟头上放肆生长的野草出神,这坟头恰好就是一个天然而成的“势”,就相当于一个不断涌出阴气的泉眼。
粉黛的尸身被葬在此处,也难怪她能变成厉鬼归来复仇。
不过,万物有利有弊,“势”帮助粉黛变成厉鬼,粉黛也受到了“势”的束缚。
她永远不能离开这个小世界,更是在长年累月的负面力量中失去了清醒神智变得残暴好杀,假以时日甚至会被“势”分解为最纯粹的阴气。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哪怕是化作厉鬼,粉黛依旧没能有一个好的结局。
这其中或许有她自己的原因,但更多的却是命运捉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