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真的受伤,而且伤在身体右侧。
屋内几名下属与医生看到她,眼里都同时划过一瞬的惊艳神色,但都知道这个女人是专属于洛少所有,又都快速地移开目光。
“看也看到了,我此刻还死不了!你可以滚了!”夜斯洛双拳紧握,语气低沉,从指间传来咯吱的关节声,让人不难想象他此刻正承受着多大的痛楚。
“是什么伤的?为什么不用麻醉药?”程流离像是听不到夜斯洛粗鲁的驱逐,几步走上前去,紧蹙的眉头透露出她浓浓的担忧。
“是霰弹碎片嵌进了皮肉中,要用镊子钳出来,这里条件简陋,没有麻药,洛少伤得很深,本应该去医院进行处理……”医生用讨好的恭敬语气回答。
“罗里吧嗦干什么?快点动手!”夜斯洛叱喝了一声,医生不敢再开腔,埋头继续寻找弹片。
程流离蹙着眉头看着这血淋淋的一幕,忽而转身,就朝着屋子外面跑去。
身后,夜斯洛沉着冷峻的面孔未变,只有眸色瞬间转为暗沉,有微微的苦涩在眸底深处一闪而过。
他叫她滚,她就真的滚了么?
岂不知,从她进人房间的一刹那,他的心就莫名其妙地安定了下来。
她用那双乌亮幽黑的眸子盯着他,眼底似有某种竭力羁押的情绪,因为看到他血肉模糊的伤口而堪堪就要溢出,却又紧紧地咬着唇,死死地压制了回去。
——他以为她是在为他担心,为他心疼,却没想到,下一瞬,她就毫无预警地跑了出去,像是一只感到无趣到极点的小兔子,连一秒也不愿再停留。
女人,你永远别想猜透她心中想的是什么。
笑得如同世界上最美的花朵,可能背后却握着最锋利的匕首。
哭泣的时候,有可能心中在冷笑。
看似可怜楚楚,可能有着最宁折勿弯的倔强性格。
与你接吻,有可能是喂你催眠花毒。
躺在你的枕畔,娇喘迎合在你的身下,发出世界上最诱人的呻吟,却有可能只是想要你的性命……
世界上最无情最无义最最冷酷难以捂热的动物,她的名字叫——女人!
发出一声猝然的长叹,夜斯洛闭上眼眸,任凭医生的刀钳在他血肉之躯的伤口中来回翻搅。
不长时间,程流离脚步匆匆地又折返而回。
她的脚步声夜斯洛最是了解,还没有进人房间,他的双眸就倏忽打开。
程流离衣衫尽湿,一手捧着一只木制的小碗,另一只手拿着和尚念经用的木鱼,不住地在木碗里捣舂着,木鱼抬起的瞬间带起一抹碧绿的色泽,像是一种植物的叶子。
“医生,拜托暂停一下!”她气喘吁吁地上前,春笋般的纤纤玉指拿起一支针管,将木碗中舂好的植物汁液吸进针管,然后递给医生,“这是曼陀罗的液汁,有镇痛的效果,可以作为局麻药物使用……”
医生口罩帽子全副武装下的眼睛闪亮了一下,曼陀罗的枝叶具有强烈的麻醉作用,古代三国时期著名的医学家华佗发明的麻沸散的主要成分就是曼陀罗。
但是,非专业人员很少会有人知道这些,就算知道也很少有人能够辨别出这种罕见的植物——至少在他的医学生涯中从来没有见过这种植物。
这个少女,她是怎么知道这些并找到这种植物的?
怀着喜悦的心情,医生正准备将这曼陀罗的麻醉剂注射进夜斯洛的伤口处,那位冷面如刀的患者已经却是凉凉开口,“拿开!不许用!”声音泛着冰碴子。
医生一愣,突然“恍然大悟”,洛少行事一向谨慎,这种来路不明的液体,万一掺了什么别的有毒物体怎么办?
还是洛少思虑周全!
医生赶紧将针管投掷在旁边的治疗盘中,继续他艰难的寻找霰弹工作!
虽然洛少很是配合,全程一动不动,更是钢牙紧咬不曾发出任何声音,可是他的肌肉却诚实地紧绷着,每拨开一层伤口,肌束就在不停地痉挛,这种情况更是加大了寻找霰弹的难度。
要知道这种霰弹都带着火药的成分,时间一长就会腐蚀到附近的皮肉,造成伤口创面的扩大甚至感染,这也是洛少等不及,坚持要他在这个条件简陋的寺庙中处置伤口的最大原因。
“为什么不用?”程流离拿起那支针管,这种曼陀罗非常难找,她也只是在湄公河边远远地看到几株。
此时暴雨之后,河流暴涨,她是忍着膝盖的伤痛,挺着怀孕几近四个月的身孕涉进河流,好不容易才拔到了几株,没想到这位爷会疑心这么重,宁可忍受剧痛也不用她调配好的麻醉剂。
夜斯洛充耳不闻她的质问,即使坐在椅子上,依然是高大鸷猛,和她站着的身高差不了多少。
此刻两人视线直直地平视着,她的双眼清亮如同清辉流泻的星辰,他的却是墨黑暗沉如同深甬,尽头弥漫着触不到底的危险。
“害怕有毒么?那好——”程流离说着,突然掉转针管,将针头一下别入自己的手背之中,嫣红的鲜血顺着手背蜿蜒流下,众人还来不及反应,她已经将针管中的一部分液体注入自己的体内。
“你看,我试验过了,没有毒,可以放心使用!”她将针管拔出,抬起头的瞬间却看到夜斯洛眼底的某种激烈的情绪像是滴入酒精的火焰,哄地窜起老高。
大掌一伸,她的皓腕已经被他紧紧地钳制住,手背伤口的血一滴一滴地不断滑落而下,殷红的血珠与白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