掩好房门,转身,撞上一直候在门外的山姆管家。
这个一直宛如英国绅士的管家一夕之间仿佛老了几十岁,满头褐色的发似乎一夜白头,眼圈红肿,老泪纵横令人动容。
“陛下——”声音颤颤巍巍,满含不忍与痛惜。
“山姆,你什么都不必说了。”手捂着胸口,楚易伦蹙眉低低地嗽着。
“陛下,您这样损耗自己的气血,是用自己的生命来替流离小姐续命啊……”
楚易伦只是叮嘱守候在门外的侍女,“好好伺候着,王后如果醒来马上通知我。”
侍女垂首恭敬应诺。
山姆跟在身后亦步亦趋,楚易伦看也不再看他,转身自顾自欲走。
身后,山姆噗通一身跪在地上,手里紧紧攥着楚易伦宫廷装的一角衣襟。
“陛下——”哀哀悲恸的声音,闻之令人不禁动容。
楚易伦停住脚步,却依然没有回头。
“陛下,您这样拼却性命要救流离小姐,难道就真的一丁点都不曾考虑自己的生死么?”
“山姆,起来说话——”
“山姆这么多年是看着陛下长大成人的……您这样做,山姆的心,山姆的心真的是心如刀绞啊……”老人跪在清尊孤傲的少年面前,泣不成声。
少年再次咳嗽起来,他急用随身的丝帕掩住口唇,可是飞溅而出的鲜血仍有点滴溅在地面上。
沉重压抑的重咳,声声急促,咳得竟然佝起了背脊,似乎给人连肺都要咳出的感觉。
山姆慌忙站起身来,从随身的衣兜中掏出一只药瓶,倒出两颗药丸,喂进少年的口中。
旁边侍候的侍女适时地端来一杯水。
山姆在身后替楚易伦轻叩着背脊。
过了好一会儿,咳嗽终于缓了下来。
楚易伦随手将帕子抛在旁边花瓶造型的废纸桶中,继续沉默向前。
山姆颤栗着手,从桶中捡起那方丝帕。
当看到整整一方丝帕全部都被鲜血濡\湿时,禁不住地放声痛哭起来……
“阿伦,阿伦少爷,难道你真的不要命了么……”
索亚其皇宫极其隐秘的地下室内。
白的墙,白的地,雪亮的白炽灯光,一眼几乎望不到头的白色空间,虚幻得仿若电影《黑客帝国》中的经典画面。
各种电子仪器发出微不可察的嗡嗡声,林林总总的玻璃试管分门别类地摆放在试管架中。
一身无菌白衣的楚易伦独身一人矗立在这方空间内,手中擎着一支透明的玻璃试管,碧色眼瞳专注地凝视着试管中盛放着的一种紫兰色的妖冶液体。
他晃动着液体,从不同的侧面,液体竟然呈现出深浅不同的诡谲色泽。
时而蓝如深海,时而紫如鸢尾,时而蓝紫变幻,妖艳如同传说中的蓝色妖姬。
楚易伦放下试管,用针头抽出少量液体,伸手从旁边的笼子中捉出一只雪白的小鼠。
针头折射出寒光凛冽,他犹疑片刻,单手钳住小鼠的背部皮毛,将液体缓缓注入小鼠的腹部。
白鼠发出“吱吱”的微弱哀鸣……
拉开笼门,楚易伦将那只注射了液体的小白鼠又重新放回了笼中。
皇宫侧室的一处偏僻院落,巨树遮阴,路面是由大大小小的鹅卵石铺就。
由于长年照射不到阳光的缘故,上面遍布着绿色的青苔,遮蔽了鹅卵石原有的色泽,显得阴暗而潮湿。
一座单独的三层小楼矗立在院落中,四四方方的窗口很小,且每一扇都无一例外地焊接着坚固的防盗网。
暮色西沉,有惊涛的声音拍打在礁石上,仿佛近在咫尺。
倘若从另外一侧望去,这栋小楼竟然就建造在陡峭的山石之上,从窗口望去,下面便是刀凿斧劈般的悬崖,崖底之下便是黑黢黢的深海。
其中一扇亮着灯光的窗口玻璃上,紧紧贴着一个形容可怖的老妪的脸。
遍布纵横的沟沟壑壑,眼白混浊如同死鱼。
在看到楚易伦从加长劳斯莱斯中缓步走出的身影时,老妪咧开没牙的嘴,露出一个恐怖如斯的笑容。
“阿伦,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看我的……”
“你吵着要见我,到底有什么事?”楚易伦进入屋中落座,紧跟在他身后的达茜将臂上搭着的一小方毛毯想要披在他的肩头。
这栋屋子长年不见阳光,多少有些阴寒。
楚易伦抬手,制止了下人的动作。
一杯袅袅蒸腾着热气的香茗捧上来,他随手接过,放在唇边小啜。
虽然一直未曾低头,可是目光自始至终不曾在蔷薇夫人身上停留一眼。
蔷薇夫人衣衫干净整洁,稀疏的白发梳理得一丝不苟,虽然面目老态毕现,但是整个人看起来却比在泰国被夜斯洛俘虏之时人变胖了一些,气色也红润了许多。
只是她的腰间拴着一条特殊材质焊制的细链,三米见长,另外一头被牢牢焊在床头的地面上。
她可以起身如厕,也围绕着床头踱个几步,但显然活动范围绝不能超出这间屋子。
“阿伦——”楚蔷薇踉跄着步子挣扎着想要扑向楚易伦。
细链绷紧,很快限制了她的脚步,她站在原地,努力地伸手,想要握住楚易伦的哪怕一片衣角。
可惜只是徒劳而又可笑的努力。
楚易伦啜着茶水,密茵的睫毛低垂,连最轻微的翕动也不曾有。
“如果没什么事情,你就在这里颐养天年吧,想吃什么可以对妮娜讲,能满足你一般都会满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