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王云走后,紫凝在青鸾对面坐下,拿起账本粗略的看了两眼说道:“其实咱们接手的不过是沙林贝之前在道上的生意,分量不多……姐姐怎么突然在此上心了?”
青鸾浅笑一下说道:“这次运盐,我派了咱们的人亲自去,发现短短不到两个月的时间,这私盐生意有一大半都操控在运河盐帮的手里,而我们竟然摸不出它的底细。而且他们的船只巨大,一年光走私私盐,赚百万两银子都不在话下。”
紫凝微惊:“这么大的生意,朝廷不会坐视不管。有什么动静吗?”
青鸾摇摇头,神色有些凝重:“独孤长信一向对盐铁控制的极严,这次却好像有意不管,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放任盐帮在自己眼皮底下壮大起来。这盐帮的主人究竟是何人,能让独孤长信卖这么大的面子?”
这么一说,紫凝也好奇起来,挑眉问道:“姐姐是想亲自去拜访盐帮?”
“正是,毕竟我们的私盐也要从盐帮手里拿,前去拜访也属正常。而且,天气渐凉,据说再过半个月就是盐帮少主子的生日,盐帮有意借机大办,宴请江湖上有名望的人。”
“盐帮这是要稳固在江湖上的地位。”紫凝一语道破盐帮的主意。
青鸾点头,接着饶有兴趣的说:“知道吗,盐帮这次宴请,还请了青铜山庄,青铜山庄一向与世无争,其掌门聂小凤竟然答应亲自出席。”
紫凝亦弯起唇角:“看来盐帮不是没有后台的,至少这人脉……真是出人意料。不过这样才有意思,也不枉你我姐妹亲自跑一趟。”
青鸾和紫凝说着话,不知不觉已经天色渐晚,青鸾想起外面还跪着许多人,伸了个懒腰,跟紫凝说道:“走,出去看看。”
石井寨的土匪们此时只觉得生不如死,夏天的时候,就算傍晚也是炎热的,他们此时只觉得自己浑身都脱水了,但就是晕不过去。见青鸾出来,一个个都伏在地上,喃喃的低声说着:“求大当家放过我们吧,我们以后再也不敢当土匪了,一定安分守己……”
青鸾神色淡淡的站在他们面前,轻声问道:“后悔做土匪了?”
这些土匪都是粗人,说话也不会拐弯抹角,听青鸾问话,自然都实话说:“岂止是后悔做土匪,简直连出生都后悔……求大当家饶过我们吧。”
青鸾看似欣慰的点点头:“看来你们晒太阳晒够了,都下山吧。以后要是再被我碰见你们拦路抢劫,迫害良民,这生不如死的滋味可是要再尝一遍的。”
这些人听说可以离开,忙都挣着往山下跑,但因为腿跪的都麻了,一个不稳都滚下山去。
紫凝看着他们屁滚尿流的样子,再看青鸾的神色若有所思,泯了抿唇劝道:“姐姐,其实有时候你不要想太多,你心向善,何必去相信报应一说。”
青鸾眉头微皱,声音有些颤抖:“紫凝,当年进地宫的孩子很多,你说为什么我们会是活着走出来的那个?”
紫凝想起地宫里厮杀的情景,浑身不自觉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跟青鸾说心里话:“因为我们是那一批孩子里最怕死的,所以不敢死,只能杀了别人,换自己生。”
“我们的命本来就是一笔孽债,如何能有好结果?赤练当年也已经摆脱了沣王,可她还是死的极惨。我从来不信神佛,可现在,每过一天,我都觉得自己更接近死亡一步,越怕将来到了地底下,那些死在地宫的孩子会找我……”
死亡对许多人都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你知道了那死亡的期限,且束手无策。
紫凝转身拥抱住青鸾,安慰道:“如果这样让人改过自新、惩恶扬善事,能让你的内心稍安,那我们这两年便一直这样做……荡平了齐国境内的匪寇,三哥做皇帝时未完成的事,我们替他做,也算是安了亡魂。”
既然她的医术救不了姐姐,那便尽量让她死的安心。
紫凝这边安慰着青鸾,却没发现门口的墙角处,王云一直静静的站在那里,听她们说话,也忍不住动容,遥想当年贺兰家还是鼎盛的时候,青鸾等人从北狄得胜凯旋,惠安帝设宴,贺兰玲珑质问青鸾:你杀那么多人,晚上不会做噩梦吗?
彼时,青鸾是何等的自信与骄傲,说自己不信鬼邪。现在死期将至,她终究还是个女子,也会怕,也会做噩梦。
翌日,王云一早就告辞回郦京了。过了半天,紫凝和青鸾亦收拾好行李,要去运河上参加盐帮的宴会。
临走时青鸾自然交代妥帖,命巴斯他们把附近几个山头的山寨全都荡平,之后便跟紫凝两人两骑南下去运河了。
且说王云回到郦京复命。
独孤长信正在御书房批阅奏折,王云进来单膝跪下说道:“臣前去给玄凰营送俸禄,一切顺利,特来向皇上复命。“
独孤长信纵使解了毒,脸色依旧是有些惨白,可能因为之前中毒时间太长,一时间不容易恢复。此时见王云回来,放下手中的笔,声音仍旧如一潭死水一般平静:“起来说话吧,她怎么样了?”
现在独孤长信登基了,脾气比以前更加低沉,王云自然也变得比以往更加恭敬,身子微躬的站着回话说:“有紫凝在身边,千秋大人的旧疾自然没有复发。但心情似乎还不是很好,对齐奉帝的死仍旧耿耿于怀,也不愿听微臣提起皇上。”
独孤长信眸色微暗:“事情才过去两个月,她心里放不下是情理之中。其它的呢?”
王云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