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顾叔跟我意味深长地说这些话的时候,我尚不知后来会发生这么多事。唛鎷灞癹晓可是我却清楚记得每次听顾叔说起这样的话的时候,我心里便会非常难过。我便问,”顾叔为什么会说这样的话?怎么会将来不陪在净璃身边?“

真的无法想象,如果有一天,净璃身边没有了顾叔的时候,她再噩梦了,真的该怎么办?从小到大都是顾叔唤她醒来,即便顾叔有时候不在身边,也都会事先在小录音机里录下声音,每当她噩梦了便由邓阿姨放在净璃耳边听……可是如果有一天,就连这样都再做不到,那净璃该怎么办?

顾叔便会意味深长看着我,淡淡地笑,”净璃总会长大,我这个当爸爸的总不能一辈子陪在她身边。看着净璃一天天地长大,我这个当爸爸的就会开始这样杞人忧天。就像每个父亲都担心将来女儿出嫁,就算确知那个男孩子是女儿深爱的,却也还是会不自觉地担心,担心那个男孩子会对女儿吼,会不珍惜女儿的眼泪,会不懂得照顾她一生安好……“

听着顾叔这样说,我便含笑点头。心头涌起隐秘的欢乐,仿佛顾叔这样的话只是特地说给我听。终究在顾叔心中,我是最重要的那个男孩子的人选吧?于是我便不疑有他,只是隐秘地开心着,接受了顾叔的说辞。

然后,某一天的午后泯。

我记得那天的阳光金黄柔暖,像是一根一根的金丝从窗纱筛落下来,落在顾叔的肩头。顾叔喜欢穿白色的衬衫,即便很简单的款式也总是能让顾叔穿得很好看。阳光在他的白衬衫上漾起一片金色的光芒,然后顾叔忽然从棋盘上抬起了眼睛——那双眼瞳比黑色的棋子更为深幽。

他问我,”夏天,如果有那样一天,如果我不能陪在净璃身边,当她噩梦了,你愿不愿意替顾叔我,唤她醒来?“

我错愕,心里却在狂跳。经历了顾叔从前那么多次的暗示,我以为是顾叔终于向我明说了——他是在告诉我:将来能代替父亲陪在净璃身边的,他希望那个人是我,是不是?锶!

我狂喜,却不好意思表达出来。

我记得那天我红了脸,惹得顾叔爽朗大笑;我尽管尴尬,却还是朝向顾叔坚定地点了头,我说,”顾叔您放心。就算没有您今日的嘱托,我将来也一定会唤净璃醒来。当她噩梦的时候,我绝不会袖手旁观。“

——因为,如果眼睁睁看着她被困在噩梦里醒不来,其实我会比净璃自己,还要疼啊……

顾叔那天的微笑真是温煦,甚至直到多年后的今天,再想起来,依旧是有一份暖意萦绕心头。也只有这样的父亲,带着这样笑容的父亲,才会帮净璃抵挡了噩梦的黑暗与阴冷吧?

可是此时,净璃再度沦入噩梦中,我该怎么办?

我去哪里找到顾叔?找不到顾叔的我,又该如何唤她醒来?

我听见自己垂死挣扎一般的喘息。找不到办法,却看净璃已经走远。我没有办法,只能开车跟在她身后。好在这是除夕了,无论我怎么开车,都不会再影响到公共交通。

甚至没有影响净璃,以致让她根本就不知道有一辆车子一直跟在她身后。

然后——看见她走进了傅豹生的医院,随即便苍白着一张脸出来,仿佛更像被抽走了生命的木偶。我的心跟着揪紧,真想冲进傅豹生的医院去,问问傅豹生究竟跟净璃说了什么!

可是我又不放心让净璃一个人这么离开。我只能继续开车跟在她后头,都不敢停下来叫她上车,唯恐我的呼唤非但不能唤醒她的噩梦,反倒会让她梦魇得更深。然后我看见她一路横晃着,走进官帽胡同,看见她站在傅家大门前。

之后就是傅家的佣人们停下了手中挂灯笼、贴福字的活计,都转头来望着她。

我的车子停在胡同口外,我看不见她的脸;可是却能从她那努力挺直的脊背上,猜到她一定在努力地想要藏住眼泪,却终究还是没能藏住——我看见了傅家佣人们面上一致的痛惜。

这个天下皆欢的日子,她却这样孤单一个人站在傅家门前哭。

没人能来安慰她。

这个时间,我知道傅青爵不在d市,他在外地赶几台省级卫视的春晚录制。钱未然、阮灵他们都陪在青花和月团队身边;就连邓阿姨也在那边……那么这个时候,能唤醒净璃的,还能有谁?

我心疼到无以复加。我说过,要眼睁睁看着她困在噩梦里无法醒来,我会比她还痛——这是真的,是真的啊!

我不由得仰头望天,向顾叔的在天之灵祈求,请他老人家一定要帮帮忙……我做不到这样眼睁睁地看着,可是我却不知道该怎样做!我求顾叔教我,我求顾叔给我指引。

就在这个时候,我的电话响起来,是秘书打电话过来,提醒我,说已经将我事先录在语音信箱的新年祝辞定好了时间,等新年钟声敲响,请我致电给同事们以及商务伙伴们,然后放语音信箱里的录音就好了。

我便怔住,多年前的一片记忆不期而至。

那时顾叔刚犯事,被关进拘留所。郎溪是个小地方,当年拘留所与看守所还没分开,人比较杂,管理也有混乱,能找到许多空子钻。

我爸便托人将手机卡给顾叔偷偷运送进去,以方便联系。顾叔在法庭上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我爸都想一字一句地嘱咐明白。那时候拘留所里有些警察纪律不严,依靠向看守人员租用手机而牟利,我爸便利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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