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笑得好美,这是喜在心里,透出纯白的花。
唐桀似有羞涩,“我们是朋友啊,这么客气作什么?”
真的只是朋友吗?无怨无悔,照顾一生的朋友。
无力地靠在枕头上,她还只是笑。
“若兮,我送你回宫吧。”过了些许,唐桀突然这样说。
“为什么?”若兮一惊,转而露出悲色,“是不是我给你添麻烦了,所以你不想看见我了?”
唐桀急忙道,“不,不是的,我愿意一直陪着你,照顾你。可是,宫里条件比这里好,对你的病,也更好些。”
“还是不回去了。唐姑娘代嫁,危机四伏,我若回去,整件事就暴露了,唐姑娘会有危险。”若兮犹豫了下,继续道,“其实,我自小体弱,这咳症已拖了快二十年,好不了也没什么。我们分开以后,你要好好对唐姑娘,不要因为我,毁了你们这么多年的感情。看得出来,她是在乎你的,不然,那天晚上,她不会那么悲愤。”
“可是我也在乎你,我们不会分开的。”空气中,尽是悲伤的色彩,唐桀紧紧握着她的手。
一颗泪从若兮的眼角滑落,轻淡中含着柔光一点,落在襟枕上,润湿了心。
似是鼓起毕生的勇气,唐桀看着若兮,一字一句,“若兮,等你好些,可愿嫁给我?我们在一起,一生一世。”说罢,他低头,在她带着些凉意的手背上,轻轻一吻,深情永固。
“好,那你一定要等我。”幸福的泪水,更多了。
暗夜吞没了最后的光,摇曳的烛,映着他们的影。
南楚宫,兴庆殿。
殿外,虽无十里红毯,但白玉雕砌的石阶已擦拭得盈光照人,四季常芜的海棠花瓣铺地,更添一份江南特有的芬芳柔贵。殿内,南楚皇帝韩平治,惠贵妃周芸儿,还有无数妃嫔侍女,已在翘首企盼。等的,是他们心上的公主,那位离乡三载的掌上明珠。
当然,他们还不知道,正从宫车上落足而下的人,风华笑貌不输彼者,只是满心怀揣着的,并非思乡之情,离别之意,而是浓重的怨恨和一抹说不清的情仇。
一袭华紫长袍盈盈垂地,凤钗云饰,流苏戴绾。她,唐雪瑶,昔时市井街头的女贼,此刻,贵为南楚公主,北翎王妃,踏着遥遥宫步而来,回到这个早该属于她的地方,替自己,也替母亲,拿回一切该有的荣耀。
一步一步,顺阶而上,辉煌耀眼的大殿就在眼前,抬头看时,“兴庆殿”三个大字,流金色泽,浑圆厚重,正映入眼帘。一切,便从这里开始吧。
进了大殿,皇帝坐在正中的龙椅上,两侧皆是嫔妃,离得最近的,是位四十出头的端庄女子,正与皇上优雅地言谈着。对她,那位体态浮肿的皇帝,好像很礼貌,只是礼貌而已。随着那声尖细的“宁和公主觐见——”雪瑶迈入大殿,进来第一眼看到,便是这样一幕。
“儿臣参见父皇。”按照预想好的,雪瑶欠身行礼。
看到她的到来,嫔妃们温婉如常,带着她们一贯的娇柔笑容,青眼相看。只有两个人,僵在了那里。一个,是龙位上的皇帝,身为皇帝,无论政务缠身,还是骄奢淫逸,自己唯一的女儿,记忆分明。他仔细看着她,皱起一丝眉,却似看得更深了。另一人,则是他身边那位端庄妇人,难以掩饰的焦急之色挂在面上,上下打量雪瑶的同时,也偷偷觑着身边不远的皇帝。